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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于溪存语(二)(2 / 2)

秋之呓语 苗衣 更新时间 2022-05-08

我父母为了免遭陷害,不得不巴结组长、组民(组民也有责任监视坏分子)。

我市是鱼、米、果之乡。每到秋天,罐头厂生产苹果罐头的时候,大量的苹果皮就廉价买给职工。我爸爸几乎每天都要花五分钱买回一面袋子苹果皮,由我端着盆当礼品送给邻居们,每次都给组长家多送一些。他家里也有四个男孩,根本买不起苹果,苹果皮算是好东西。我亲眼看到他家四兄弟高兴地围坐在盆边,用手挑厚一点的苹果皮吃。我家里也这样吃。苹果皮是不能用水洗的,洗过了就不好吃了。还有做猪肉罐头时的猪油、猪骨,做鱼罐头时的鱼头、鱼籽等等。这些东西都很难得,邻居们收下这些东西后会真诚地赞美我父母是对儿好人。

改革开放以后,物资逐渐丰富,苹果成大陆货了,我吃苹果的时候还不打皮。

上中学的时候看《水浒传》,都头(刑警队长)雷横,因为一点小事,被羁押示众。一卖唱的妇人,仗着跟县领导关系特殊,当着雷横的面,打了他母亲一掌,“把那婆婆打个踉跄。”气得雷都头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举起镣铐砸死了打他妈妈的妇人。我看到这一页时,解气之余,就想起了小夏的妈妈,我呼作薛姨的邻家少妇。

历史的场景是有传承的,他们都是好样的。不同的是雷都头打死了人,可以往梁山上跑,薛姨无处藏身,只能忍受凌辱。

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和小夏分到了一个班。因为家住得近,又分到了一个学习小组。每天上午到学校上课,下午一个学习小组的同学就集中到一起写作业。那时候,谁家都不宽绰。我家和小夏家一样,也就二十多平方米住房,来七八个同学,真有些不便。老师就让我们小组这些人挨家轮流学习。

小夏叫冯棠夏,是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刚入学的时候老师很喜欢她,亲切地叫她“小猫”。她在我的记忆中是真正称得上肌肤若霜雪的人。她身材适中,面部器官摆放得非常恰当,不大不小的双眼,乌黑发亮。上大学时,看相面的书,说人眼有“三白”,就是眼珠子下面一白,加两个眼角。她只有两白,她眼睛中间的黑眼仁把眼睛上下的部分占满了,只有两个眼角留白。我不知道这面相好不好,书上没说。

老师很快就知道了她姥爷是地主,就不再亲切,也不唤她“小猫”了,对她也严厉起来,就像对我的情形一样。

小夏有一把黄色的油纸伞,那伞是用竹子条做骨架的。我们全班只有她下雨的时候打把伞,从容地走在雨中,我们都在雨中奔跑。

每次轮到上小夏家里学习,我都很高兴。她姥爷,就是那“坏水老地主”,总要拿起我们的作业本看,看完了,还要纠正我们的错误。有一天,他看着我的作业本,用食指在我的本上画着说:“小伙子,写‘川’字不能把这三个竖写得一样长,右边的这竖最长,左边的这竖第二长,中间这竖最短,这样写就好看了。”我试着用他教我的方法写“川”字,果然比我那三个竖一边长好看。

小夏的妈妈,就是面对强敌勇敢地冲上去的那个高挑瘦弱的少妇,每见我们写完作业,都要让我们每人唱支歌再走。她家的西墙高处,挂一毛主席像,唱歌前要给毛主席敬个礼,然后,面对着画像唱歌。

薛姨用手指着我说:“小伙子,你先唱。”我总是唱京剧现代戏,我最拿手的一段是杨子荣唱的“迎来春色换人间”。我对着毛主席像一本正经地放开喉咙,唱“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现在我在歌厅里唱得最多的就是这段。每次唱完,我都出一身汗。那时候没有港台歌曲,都是“金刚怒目式”,要用力唱,要回肠荡气,把汗唱出来才好听。不过也有例外,有一次学校组织全校师生看歌舞剧《东方红》。那里面有一首女声独唱“五彩云霞空中飘,天上飞来金丝鸟”。那两句唱一下子拨动了我心底最弱的那根弦,还有这么好听的歌,真是沁人心脾。我想学会这首歌,可找不到歌本。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首歌名叫《情深谊长》。

小夏最爱唱的歌是李铁梅唱的“都有一颗红亮的心”。她唱得没有劲,京剧现代戏没有劲,发音就不到地方。她还总跑调。我自恃唱得好,总是哂笑她,别的同学也笑她。可她不笑,她总是很严肃地站在那,坚持着把整段唱完,她好像不知道自己跑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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