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三叔不必自责,这事情你做得很对,”棠儿说着转头望着黎青山,眼里似乎颇有深意,“……这位黎公子也是位养马的高人,精通马性,这区区小疾,想必是难不倒他的。若是今日那位老郎中正好不在家中,只怕到头来还是得来麻烦黎公子,所以,牛三叔,你做得很对……”
牛老三这才释然,想了想道:“二小姐,估摸着这会儿药应该已经熬制好了,不如俺们这就回去吧……”
他手里扯着缰绳,嘴里吆喝一声,转身就要去牵马,却被棠儿伸手阻止。
“牛三叔,既然来了,不如我们也听听黎公子的看法,顺便也讨一张方子,若是老郎中的方子不管用,我们也有备无患。黎公子,你说呢?”说着朝黎青山望去。
看到她眼中似笑非笑的挑衅味道,黎青山这才明白她的用意,原来这小妮子刚才表面上是夸了自己一通,实际上是想让自己出丑呢。
黄村正刚才听得认真,他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和黎青山之间有什么过节,但也听出来她话中那一丝不大友好的味道,他轻咳了一声,拱拱手做过简单的自我介绍,这才说道:“姑娘,这马儿既然已经有老郎中的方子了,还是赶紧牵回去喂药吧,别给耽搁了。老朽瞅着这马已经十分痛苦了,尽早回去吧,别让它再多受罪了。”
棠儿不置可否,浅浅的笑出两个小酒窝,盯着黎青山的眼睛问道:“黎公子,你说呢?”
见黎青山一直盯着地上的马没答话,少女又追问起来:“黎公子,你若是束手无策,那便算了吧,这马儿我还是尽早牵回去救治……”
她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但话里的意思却再也明白不过,你若是徒有虚名,那便承认吧,以后也别在人前人后的大谈什么养马经。
闻弦歌如何能不知雅意,黎青山叹了一口气,将目光从那匹马身上收回,笑着回应道:“棠儿姑娘,其实你的心思……我懂的,我真的懂。我并非争强斗狠之人,对面子什么的也看得极轻,让你奚笑两句,于我来说,也根本无伤大雅……这些事情,我才懒得理会。”
见被他说破自己的心思,少女脸上微微一红,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轻咬着牙没有接话。
“只是我瞧这马儿极为痛苦,你从郎中那开来的方子,我大抵也能猜到几分,那个方子虽然有些效果,但真要说起来,其实……得不偿失。”
“哈,”棠儿哪里会听得进他的话,轻笑了一声,忍不住嘲讽起来,“黎公子,你连这马儿到底是怎么了恐怕都搞不清楚吧,怎的连方子都晓得了?不但晓得方子,还把人家的方子贬得一无是处。唉,怎么说你好呢……”
少女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黎公子,话可别说得太满了,免得待会儿下不来台,可就难看了。”
黎青山知道她对自己有些成见,也不与她斗嘴,只是淡淡的笑着,牛老三忽然想起什么,插话道:“对了,二小姐,这马儿不是中邪了吗?郎中开的方子,能……能驱邪?”
棠儿笑着摇了摇头:“哪里是中邪?这马举止怪异,我初见之时,也是懵然无措,好好的马,怎的突然间就发起疯来。好在那位老郎中经验极为丰富,几下子就把这其中的原因给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时就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是耳疾吧?”黎青山忽然插进话来。
他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少女却是大吃一惊,张大了嘴巴望着黎青山,一时间竟有些愣住了。她定了定神,努力回想着自己方才的话语之中是否有提过耳疾一事,想了片刻,非常确定自己并无提及此事。再看牛老三和黄村正两人,脸上也是惊讶神色,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耳疾的说法。
这可恶的家伙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蒙对了?
可细想他方才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十分平淡,就像是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那种漫不经心的平淡,分明就是对事情有极大把握的人才能拥有的那种淡定。
只有一眼洞穿的人,才能问得如此平淡。
她一双眼睛本就大而有神,这下因为吃惊显得更大,沉默了半晌,思考着这背后的种种可能,许久才开口问道:“小子,你……你方才仔细查看过这马了?”
“不需要多仔细查看,这些事情稍微想一想便能想明白。”
这回不仅棠儿,连牛老三和黄村正都有些吃惊了。棠儿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这马种种怪异举止确实是由某种耳疾引起,可刚才黎青山确实连检查都没有来得及检查,牛老三和黄村正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绝对可以证明。
“太玄乎了,娃子,你咋晓得的?”黄村正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了。
黎青山见众人脸上都是讶异神色,不禁微微一笑,他生怕牛老三激动起来又来扯自己袖子。不过对牛老三来说,这样玄乎的情况他今天早上已经经历过一回了,这回他没有发问,只是竖起耳朵认真的听黎青山说出个所以然来。
见牛老三没有激动,黎青山反而有些意外,袖子保住了。
“说穿了其实一点也不玄乎。你们看,这匹马一点外伤都没有,却不停甩头,极其烦躁。马的表情首先观察其耳目。它双眼清澈有神,没什么大的问题,但我见它左耳时而ting立,时而后贴,右耳却一丝异样都没有,想必是左耳有恙。而且它的症状是甩头,耳朵就长在头上,说是甩头,但其实也可以看作是甩耳。两相对照之下,这事实不是已经非常明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