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亦晚试图调动自己所有的注意力,连老人换气的声音都不敢错过。
他隐约感觉自己是被困在半山腰上的登山者,忽然被人拉了一把。
再想通一些事情,再窥得更深层的要义——
“让人们对时尚感到狂热的前提,是暗示他们足够多的概念。”
“植入一个概念最好的方式,是给予他们渴望。”
老人慢条斯理道:“这就是人们为什么会沉溺在其中的原因。”
越亦晚怔了一瞬间,仿佛突然被子弹击中了一般。
他在短短的须臾中好像突然能够把父兄的教诲、老人的指点,还有他对这世界的所有认识全都交织贯通在一处。
人本身是生活在一个资源有限的世界里,本能地渴望拥有尽可能多的资源。
财富、名利、智慧、性吸引力——
而穿着PRADA和GUCCI的许多人,本身默认这些衣服的价值匹配程度。
它们哪怕是三十年前的款式,在视觉设计和面料的选择上也毫无缺憾,甚至能够在三十年后重新引领新的一波潮流。
高超的设计赋予了衣服足够的审美价值,进而迎合了那些考究而又挑剔的顾客。
当他们习惯了它们的陪伴时,底端和中端的人们便会有联想性的渴望。
他们不一定能懂波点纹和哑光金到底哪个更适合自己,更可能并不能明白那双Church's并不适合踩着挤地铁,但他们无论来自东方还是西方,无一例外地渴望着那些戴着Graff项链的人所拥有的生活——
以及他们所拥有的所有资源。
穿上这双鞋,看到这个包上的符号,你就会想到,或者欺骗自己你是谁。
“人们不会提着Hermes去奔赴一场三流的酒局。”越亦晚喃喃道:“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只是为了服务上流社会的。”
“这些顾客都拥有极其相似的食谱,以及定期去健身房的习惯。”老绅士看向他道:“强大的自制力,与对时间的严格控制才能让他们获取到更多的资源。”
多余的脂肪和碳水会加速肌体的衰老,他们并不需要这些多余的消遣。
模特们露出平坦的小腹和人鱼线,展露出修长曼妙的身材曲线,便如同那晚宴上拥有最小尺码腰肢的贵妇一样。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断地在脑子里如同拆分积木一样去记忆这些话语。
他需要让人们感受到更多的渴望,并在体验这种渴望的时候同样会记忆对应的符号。
“对了。”老先生站了起来,看向他道:“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像吸血鬼一样工作吧。”他笑了起来:“光阴可贵。”
越亦晚回到车上的时候,感觉跟刚做了一场梦一样。
他这次来美国,原本想的是要大玩一场,和爱人一起放纵享乐环游各处。
可真到了这种时刻,他反而又如同被点燃了尾巴的野狼一样,忽然想迎着狂风跑一下午才好。
花慕之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反而觉得欣慰又放松。
脑子里有值得挂念和反复思索的事情,其实是一种幸运。
他们一起走过了第五大道,去中央公园里漫步,又挑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去了大都会博物馆。
比起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展厅,更让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自高处和两侧设计的通透采光。
菱格状的墙面让阳光如同被切碎的华夫饼一样散落下来,从多个角度映亮了偌大的博物馆。
人们徘徊着观赏雕像和油画,沐浴在阳光下颇为享受和放松。
而越亦晚就站在古希腊女神的白色雕像前,还在出神的想着事情。
花慕之已经看到了他下一本书里的那个少年。
活跃,快乐,同时又有无限的才华和可能。
那个角色不是越亦晚,却可以拥有如同他一般的光环和魅力,再被赋予与剧情能够充分互动的可爱性格。
花慕之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着那银发青年,露出温柔的笑容。
他就是他的缪斯。
小王爷没想到宫里居然又会进入一个冠军——而且做衣服的效率简直跟变戏法似的!
刚开始的时候,穆闻柳简直如同隐形人一般,他每回找他一起打接机都碰不着人。
扫完院子还要去擦花瓶,花瓶擦完了要去擦石砖。
他没找着小穆,倒是碰着了好些生面孔的随侍,后者露出家养小精灵一般惶恐的神情,行礼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喘。
后来穆闻柳渐渐发现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