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顶多就是丢到宁州去嘛,你怕什么啊。”
仲长统忽然发现,离开了雒县的天子,变得出奇的平易近人,格外的温和,甚至还与他有说有笑,完全没有任何君王的架子,这让仲长统受宠若惊,却也格外享受这样的天子,两人边走边看,一路上聊了很多事,从百姓的生活,聊到了商贾,又聊到了庙堂群臣。
“你与周瑜,庞统那几个人互相勾结,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啊”
“家主,这怎么能说是勾结呢,我们有相同的志向,大汉的未来,定然是在商业上,只有让商贾们源源不断的通过财富开辟新的世界,征服新的区域,农比起商,是最没有探索精神的,只有不断的开拓,大汉才能永远站在巅峰的位置上”
“或许罢。”,刘熙点了点头。
这大抵是刘熙初次表示对仲长统的赞同,这让仲长统格外的欣喜,他一直都是不受天子青睐的,没有想到,原来天子在心里并不厌恶自己,仲长统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终于忍不住问道:“家主?你是否一直很讨厌我?我为何会让家主厌恶呢?”
刘熙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认真的说道:“我的确是不喜欢你的,你这个人,你不信天命,这让我非常的生气,你不只是不信天命,你什么都不信,你对我,也并没有他人那样发自心里的畏惧,你畏惧我,只是因为我能杀死你,而不是因为我是天子”
仲长统沉默了许久,方才笑着说道:“家主说的不错,的确是如此,我这个人,从出生的时候,脑海里便有着无数个疑问,那时,我总是烦着阿父,问他,这时间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们生在哪里,会去哪里,是否有神灵什么是风,什么是雨”
“所有人都厌恶我,认为我是个蠢物,我没有朋友,也没有人愿意与我一同玩,家乡的孩子们总是欺辱我,因为他们觉得我很傻,总是呆呆的坐着,仰望着天空,想着那么多没用的东西,不过,我有一个好阿父,他会耐心的听着我的疑问,为我讲解”
仲长统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摇着头,“现在想来,他给我说的很多东西都是错的,可是啊,我还是很幸运,起码,他当时没有狠狠的打我一顿,让我不要胡思乱想,他说,很多事情他也不知道,等我长大了,可以自己来一探究竟”
“长大之后,我开始学习知识,我学儒,无论公羊谷梁,我学法,也无论大小,我还曾拜访过墨家之后人,跟着他们学习,可是,他们都没能告诉我想要的答案,我只能自己去探索了家主啊,我不信天命,也不信鬼神,一切都是随着变化而改变着的,只有不断的适应,才能使得当今变得更好”
“至于天子”,仲长统迟疑了片刻,又皱着眉头,继续说道:“对于天下而言,无疑是最为危险的人了,若是孝文孝康这样的天子,自然是能使得天下太平,百姓富裕,可若是天子不贤,则很有可能会将数代人的努力付之一炬。”
仲长统说完,便看向了刘熙,认真的说道:“这些日子,家主对我很好,说实话,自从邢公逝世之后,很少有人如此对我了,方才都是臣心里的话,最为诚恳的话,若是陛下怪罪,便可将我处死我毫无怨言,我只是”
“呼呼呼”
仲长统没能继续说下去,他发现,面前的天子,正侧着头,呼呼大睡,自己方才的言语,他似乎压根就没有听到,仲长统苦笑了一声,随即又想道了什么,面色慎重,认真的说道:“多谢家主。”
当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刘熙睁开了双眼,不顾帝王威仪,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这才看着仲长统询问道:“我们到了哪里啊?”
“我们到了饶阳县饶阳公主的封地,前方不远处便是解渎亭了”
“解渎亭嘛?”,刘熙一愣,随后便是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好啊,正好来拜见我的先祖!”
当马车赶到这里的时候,立刻便有人上前,拦住了去路,此处与他处不同,这里乃是有着皇陵的,孝康皇帝之父祖,乃至从前的住所,都是在此处,所以这里还不是一般人所能进得去的,就是一些达官贵人,到达此处之后也是得绕着走。
而这里的当地民众,也是格外的傲气,就是三公前来,也是丝毫不惧,他们可都是孝康皇帝的亲戚,或是昔日追随孝康皇帝的门客后人,除却当今天子,他们是谁都不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