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阴河之下岩壁的画面出现在识海内,就在一转念中,神识便绞杀过去,破碎的神识碎片却瞬间再聚集起来,高大的被天火燃烧的身影被绞碎再被复原。
峒箫默然地站在张潇晗面前,看着她空洞的眼神,越来越苍白的面色,她右手还捧着古钟,左手牢牢地抓住黑色的锁链,他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进入到幻象中,也知道,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可能将张潇晗从幻境中拉出来。
张潇晗的神识已经受损,他若贸然进入,只怕会损伤得更快,他的面色阴郁起来,想起张潇晗进入秘境后反常的表现,二次修炼,心境竟然还如此不稳。
既然那么惧怕被凰姬夺了一切,便不要用自己来做交易,恐怕与他所做的交易也成了她心魔的一部分,他还是太过高估人修的毅力了。
他慢慢地后退了几步,距离张潇晗稍远些,皱着眉头,除了等待,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张潇晗的神识内,一个巨人的身影正在燃烧着,冲天的烈焰内出痛苦的嘶嚎,她勉强抬眼,果然幽暗的空间内,同样的巨人正在天火中嚎叫着。
神识拼命的碾杀,可这个身影就是不肯消失,好像要将整个识海完全烧灼掉,神魂被燃烧被切割的感觉充斥在脑海中,她能控制的意识好像越来越模糊。
就这么被自己的神识攻击到成为白痴吗?
这个念头终于出现了,她却平静下来,看着识海内神识小树上闪电模样的叶片几乎全都消失,她真的平静下来。
有些东西是躲不过去的,不论她怎么压制,内心里她还是惧怕死亡的,尤其是如魔族帝子那般的死亡,被天火燃烧,或者被迫交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也许,这么死亡也是一件好事,不用再苦苦求生数万年,在最辉煌的时刻被打落尘埃。
谁人无死呢,也许死就是生的开始,至少,不用再去纠结未来了。
想到生,她忽然想到了来自岩壁的字迹,慢慢地抬起手来,在虚无的空间中慢慢描绘出那个生字。
她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将代表“生”的含义的字迹描绘出来,其实死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走向死亡的过程,哪怕知道死便是生的开始,对生命的留恋还是本能地化作对死亡的恐怖。
她慢慢描绘着那个生字,慢慢回忆着她记忆中的一切,一个个记忆碎片纷乱地从识海内划过,唯有被天火燃烧的巨人不灭。
她的手指慢慢触摸过去,落在被天火燃烧的巨人身上,神识都仿佛战栗着,她凝视着燃烧的巨人,看着自己的内心,她怕的不是死,而是走向死亡的过程,她畏惧的不是生,而是缓慢的成长。
识海里忽然再多出好多字来,代表着生的含义的第一个字忽然巨大了起来,接着炸开,星星点点的灵光没入到璀璨的识海星河中。
第二个字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她审视着这个字,抬起的手慢慢触摸着,一笔一划地印上去,好像要将这个字刻画在识海中。
她没有注意到识海忽然安静了,也没有注意到识海内燃烧的巨人消失了,她全副的注意力都在这第二个字上,一笔一划地摩挲着,体会着这第二个字的含义。
好像看到黝黑的土地上一株嫩绿的小芽钻出来,悄悄地探出小小的一片绿叶,审视着这个世界,渐渐的,小芽全都探出来,尖尖的,嫩嫩的小芽卷屈着笔直向上,就在完全探出地面的一刻舒展开来。
仿佛春天到来了般,黑土地上一株株小芽钻出来,欣喜着,雀跃着,舒展着,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这嫩绿的小芽,它们争先恐后地呼吸着,将自己的叶片尽力地托举起来。
长,这是第二个字迹的含义。
眼前的小芽欢快地摇晃着,就在它们的叶片全都伸展出来之后,临近黑土地的地方,再次出现一点点幼芽,幼芽才一出现,就迫不及待地向上努力着,接着,第二个叶片也尽情展示开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识海内的神识碎片悄然聚拢起来,重新回到神识小树上,就如黑土地上的一点点绿芽一样,也在茁壮成长。
一股纯净的灵力从元婴内流转而出,就仿佛生长的绿芽一般沿着经脉向上游动着,一种懒洋洋舒适的感觉从经脉游走到全身,好像所有的生机都回到了经脉内。
经脉饱胀着,似乎无法承受住这般力量,又似乎感受到磅礴的生机,一株株绿芽忽然极快地成长起来,绿意铺天盖地弥漫整个世界。
“啪!”的一声轻响,好像有一层看不到的屏障破碎,暖洋洋的感觉充斥全身,张潇晗临摹着字的手忽然停下来,她惊讶地看着面前,她的右掌托着古钟,左手抓着黑色的锁链。
经脉内灵力饱胀,神识内的痛楚也完全消失,卡在合体中期巅峰的屏障消失了,她的修为进阶到了合体后期。
神识还是那么清明,识海内神识小树茁壮着,闪电般的叶片也好像多了很多,神识受到的伤害好像是一场梦境。
她的内心深处仍然惧怕走向死亡的过程,可却有一丝希望在生长着,这点希望虽然很小很小,但是已经破土而出。
“恭喜张老板,不破不立。”
张潇晗慢慢转身,凝视着峒箫,在幻境里,她看到的是帝子燃烧的身影,却不曾看到峒箫的存在。
是因为在她潜意识里,峒箫已经不是威胁了吗?
“你,看到了我的幻象?”迟疑了下,张潇晗问道。
“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张老板是怎么摆脱心魔的。”峒箫淡淡地道。
“没有摆脱,只是暂时压制了。”想起天火下燃烧的帝子,想起愤怒的嘶吼,她的心好像还在悸动,这一幕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心魔,除非她成长到越帝子的存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