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心中一暖,还好还有妈妈,还好还有顾盼兮,还有李猎水他们,甚至那个和他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钟姓女子,那样的温暖笑容,也能让他平安喜乐。
柳行风吐纳了半个小时,平心静气之后,穿好棉衣,来到市区酒店,和李之索稍稍聊了聊,然后推门而入,那个来自山西的丁姓少女正怔怔的坐在床上,抱着膝盖,下巴抵住手臂,望向窗外。
“还想着昨晚的事么?”室内开了空调,柳行风除下棉衣,轻声问道。
少女嫣然一笑:“小时候在镇里的时候,时常都有流氓欺负我们,房子又是煤老板的,他们也经常心怀不轨。这种事情遇到的多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柳行风心中黯然,白天的时候杀那个日本矮子的时候,他并不觉得心怀愧疚,这种手上沾满鲜血的杀人机器,多杀一个未必能澄清宇内,但总胜于无。只是拿到那九万六千美金的时候,手上烫的吓人。现在少女轻声说着小时候的惨事,比声嘶力竭来叙述更加残酷,如果不是饱经沧桑,又怎会一片超然。
他心里早已立志做一个当代侠者,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本是他追求的,可碍于誓言,却只能退而求其次,救人,却不能杀人。但在国外,不能触犯本国律法这一条却已经失效,放手施为又如何,竞技场上用尽全力,这个少女也得救上一救。
“人间处处是恶心啊……”柳行风苦笑,突然他眉毛一挑,这少女笑起来的样子……当真是像极了一个人。
“哈,讲话跟老头子一样。人间也到处都有善心啊。我姐姐就是个很善良的人。”少女轻笑。
“嗯,你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少女眉头一皱,想了一会,说道:“她很漂亮,也很凶。凶起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一点都不漂亮了。小时候镇子里时常有些女人站在路口拉客,我家门口也站了人,姐姐那个时候就出去骂那两个女人,后来动手打架,头发也扯掉了,脸也被抓破了,但每次都是她赢。唉,我当时不懂,心里害怕,一边帮姐姐清洗伤口,一边哭了起来,姐姐告诉我说那些是坏女人,一定要打跑的。现在看来,其实她们也是可怜人啊。”
柳行风突然体会到了那个“姐姐”的心意,说道:“其实你姐姐是在保护你。”
少女一笑:“或许吧,其实我们这样的人,结局早晚都是一样。女人的贞C不能当饭吃,一点朱唇万人尝总好过饿死街头。”
柳行风心中一痛:“你……”
少女噗哧一笑,穿上鞋子,替柳行风倒了杯水,道:“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是不会出卖爹生娘养的身子啦,不过昨天幸好你救了我。呵呵,其实救不救又能怎样呢。这边半工半读,早撑不下去啦。”
“你姐姐呢?”
少女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轻轻说道:“我姐姐……在我七岁的时候就失踪了,现在已经有十四年没见到她了。”
柳行风心中愈发确定这个少女的身份,忽然间灵台中魏长卿说道:“行风慎言,这少女心机颇深。”
话到嘴边,柳行风一转念,问:“这些年……你怎么过的?”
少女淡淡一笑:“你以为呢,出卖色相,求那些恶心的老男人拿钱养着?”
不知怎么的,少女这话一出口,柳行风顿觉不安,他只感觉自己言语不当,伤到了这个少女,而这个敏感少女,未必心机就很深。
他摆摆手:“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少女两道淡淡的眉毛一挑,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还是处*女?”
柳行风大感尴尬,心中更是不安,这种场面他从未应付过,一时讷讷的不知说什么好。
少女脸上讥讽之色渐浓:“反正一边打工一边读书累得慌,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学校里那些男人,身边的老师也好,男同学也好,你以为他们没动坏主意?你以为我一直意志坚定?你以为我没想过去做ji女?嘿,不如你今晚要了我,就知道我是不是处*女了,好歹你还是个中国人……”说到后来,竟是呜咽着哭了出来。
柳行风手忙脚乱,掏出餐巾纸了给她拭去眼泪,说道:“你别哭,别哭。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很苦,要不这样,我来这边是打拳挣钱的,我供你读完大学好么?”他话一出口就立时后悔,这个少女的姐姐那般厉害,就算是自己肯帮,她姐姐也未必领这个情,相反还可能起到反作用。其实他只需要传个讯息就可以了,这样既能使人受惠,又不惹事上身。
少女泪眼朦胧,轻声道:“我才不要你可怜。我知道你话一出口肯定就后悔,我不要你可怜……”
被戳破心事,柳行风顿时面红耳赤,他几次三番想开口说某个大人物是你姐姐,话到嘴边想起魏长卿嘱咐,又忍住不说。
“我知道你这些年一定很辛苦,一个人孤苦伶仃出国读书也难。我这人嘴上不会说话,但心里没那个意思的,这点你一定要明白……”柳行风小心翼翼的措辞,说到一半,那少女忽然抬起头:“你供我读书,什么都不要,你不后悔?”
柳行风哑然,少女脸上又露出凄婉绝望的神色来。柳行风忙道:“不后悔。”这话一说出口,少女顿时破涕为笑,怔怔看了柳行风好久,忽然走过来在他脸上一吻,道:“你是个老实的好人。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你有女朋友了吧?”
柳行风点了点头,无奈苦笑,心道:“做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回去应付好她姐姐就成。”尴尬的转移话题说道:“昨晚的情形,你还记得多少?”
少女拢了拢头发,轻轻说道:“我在酒吧打工,同学们来泡吧,招呼完他们,等下班后路上就被人打晕了,醒来之后被封住了嘴,当时一片漆黑,我看不清那个男人的样子,但他脱我衣服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他手臂上毛绒绒的,是西方人体格。”
柳行风喝了一口水,站起来左右踱步,那天他看过那个金发男子动手,路数虽然简单明了,却隐约有中华武术的底子,听这少女的描述,很可能就是他犯的案,可他又为什么会死在周清羽和上官鸿渐的手上?
事情看来不是这么简单。
杨晟和警方现在正在调查那个金发男子的身份背景,柳行风也在竭力回忆当晚跟踪金发男子的情形,他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金发男子未必就是凶手。
“我觉得……”少女见柳行风沉吟不语,忽然说道:“那个男人,未必是凶手。”
柳行风一怔:“为什么?”
“没为什么,感觉,女人的感觉很准的哦。”少女微笑,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奇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