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悯接过信看了几眼,放在烛火上点燃。
火光亮起,他的眼睛里映出两簇火苗。
“密切观察京中动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派兵,等到南边也动了,咱们就可以起程了。”
“是。”
长山领命退下,屋子里重新变得安静。
宋悯看了眼一直低头抄写没有停下的李钰,问他:“你不奇怪我们在说什么吗?”
李钰道:“先生不是说两耳不闻窗外事吗?”
“我是说不闻窗外事,没说让你不闻眼前事,何况你根本不可能不闻,只是在强忍。”宋悯道。
李钰放下笔,静静地看着他。
宋悯又道:“窗外在下雪,这是不值得你分神的事,西戎王子来信,京城动兵,是与我们切身相关的事,事有轻重缓急,不能一概论之。”
“是,我明白了。”李钰应了一声,神情迟疑似还有话要说。
宋悯道:“你想问什么只管问。”
李钰便直接问了出来:“先生与西戎人通信,这算不算勾结外敌?”
宋悯:“……”
问得还真不客气。
“西戎王子先前来我朝议和,被江潋割了一只耳朵,虽表面臣服,暗地里却怀恨在心,一直在伺机报复,反正他早晚会再侵犯边境,我与他联手,不过是将进程推快了一些。
镇守边境的将领是我的人,我命他们让出两座城池,既可最大程度避免伤亡,还能造成战事严重的假象,把杜关山调离京城。
他走后,当初逃去南疆的二皇子会联合南疆王从南边发起战事,到那时,你姐姐无暇他顾,咱们就可以顺利赶到西京,让你以明昭遗孤的名义称帝,你明白了吗?”
李钰愣愣一刻,似懂非懂:“这就是先生方才讲的围魏救赵吗?”
“不只是围魏救赵,还有调虎离山,暗度陈仓。”宋悯拔下头上银簪将烛火拨亮了些,细声慢语地和他讲起这两个典故的来历。
屋外的风声小了些,雪粒子也渐渐变成了轻盈的雪片,在寂静的夜里飘洒而下,无声无息覆盖了整个世界。
第二天清晨,杜若宁一早起床坐着肩辇去上朝,看到满目的银白,想起去年自己在城楼击鼓送父亲出征时,也是这样的雪天。
那天,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她站在城楼目送着队伍远去,默默在心里许愿,等父亲得胜归来,就把自己是李长宁的事情告诉他。
既然上次许的愿都实现了,那她这次就再许一个吧,希望等父亲再次得胜归来时,她已经找到了弟弟,并且弟弟没有被宋悯带坏,还如从前一样和她亲近。
她真的不能接受弟弟与自己反目成仇,只要一想到这个心就像针扎似的难受。
正想着,有个小内侍躬着身子跑过来跪在地上行礼:“公主,皇后娘娘闹着要见您,说见不着你她就不吃饭,还说……”
“还说什么?”杜若宁皱起眉头,不明意味地哼了一声。
这几日有好几个妃嫔都闹着要见她,还都是以绝食相逼。
一个个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动不动就绝食,绝食难道饿的不是她自己吗,怎么可能吓到别人,真是可笑。
小内侍偷偷翻着眼皮看了她一眼,忙又低下头,怯怯道:“还说,还说公主不去的话会后悔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