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遵旨。”张进抬头看了一眼楚晏姿,没想到这珍修仪当真能在这个时候将皇上拉去用膳,他似乎要重新掂量一下珍修仪和宝昭仪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了。
听了张进的回答,雍帝揽着楚晏姿,紧了紧她身上的披风,面上带着些关心和微许的心疼,“朕陪你去用膳。”
楚晏姿乖巧地点点头,冲着雍帝甜甜一笑,让人心都化了,靠在雍帝的怀里准备和雍帝一起回自己的帐篷。
琉珠不敢相信地看着雍帝准备离开,以前她家主子就是有个小感冒,雍帝都会寸步不离,如今她家小主命在旦夕,皇上居然还关心珍修仪是否用膳了这种小事,不由得惊疑出声,
“皇上!我家小主还处于危险之中,皇上不管我家小主了吗?”
雍帝听到琉珠的话,冷了脸色,可是还不等他出声,楚晏姿就冷笑反驳道,“你这奴才,皇上刚刚是如何担心宝昭仪的伤情的,都被你忘了吗?如今本宫心疼皇上一日未用吃食,你居然还从中阻拦,安得什么心思?”
听着楚晏姿强词夺理,扭曲她意思的话,琉珠脸色一变,就要反驳,“珍修仪,你何必扭曲奴婢的话,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对于她的话,楚晏姿毫不在意,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哦?那你是什么意思?”
“奴婢……奴婢只是担心小主的安危罢了,珍修仪刚刚的话有些严重了吧。”
楚晏姿挣脱雍帝的怀抱,走近琉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宝昭仪的安危?有太医在这里照看着,皇上在这里有什么用?难不成皇上还能让宝昭仪立即痊愈不成?”
瞧着琉珠想要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反驳的样子,楚晏姿低下身子,挑起琉珠的下巴,使她看向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却嘲讽意味十足,
“而且,本宫的话是否严重了,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奴才来定论。今日本宫心情若是不好,罚了你,就是宝昭仪醒来后,都给你做不了主。”
这句话就是对着那日李贵人被罚而嘲讽了,松开她的下巴,楚晏姿走回雍帝身边,才看向她说了最后一句话,“主子的事,还不是你个奴才可以插嘴的。”
瞧着她脸色发白,又带着些铁青,楚晏姿才放过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琉珠不敢再顶撞楚晏姿,只好将目光转向雍帝,毕竟雍帝对她家小主是怎样的感情,她也是有目共睹,好歹自己也是小主的贴身丫鬟,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主子的份上,皇上也不会放任珍修仪如此这般对待自己。
雍帝挑挑眉,看向楚晏姿,见着她伶牙俐齿的模样,尤其是刚刚她挑起琉珠下巴的时候,明明应该对着她这副跋扈的模样不喜,却是让他眼前一亮,心里一动。
看向琉珠脸色惨白,却一直看着自己,明显想让自己做主的模样,他对宝昭仪的感情,可不能够让他对她的丫鬟也产生爱屋及乌的心理。
既然楚晏姿已经警告过她了,雍帝也没有了和她说话的心思,揽过走过来的楚晏姿,就别开头去,没有再看琉珠一眼。
看着雍帝看向自己的表情,就知道他对自己并无责怪之意。面对自己如此轻易就能拉走雍帝的情况,其实她也有些意想不到,楚晏姿心中微微挑眉,若不是不能查看目标人物对别人的好感度,她真的对雍帝对宝昭仪有多少好感度感到好奇。
“皇上,我们走吧。”楚晏姿微微抬头,对着雍帝说道,语气中还有着些刚刚和琉珠说话留下的不悦。
“嗯。”雍帝收回自己的视线,对上楚晏姿依旧有些不悦的神色,眸子软了软,揽着她慢慢朝外面走去。
在她们出去后,帐篷内的琉珠还隐隐约约能听见皇上说,
“……别气了,不过一个奴才,打杀还不是随你的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哼,还不是因为那是宝昭仪的奴才,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两人逐渐走远,声音也听不到了,不过就这两句就已经够将琉珠吓得心惊胆颤的了,她忍着心中的惧意,踱步到自家小主旁边,只希望主子赶紧醒来,若是有主子在,那珍修仪定不敢这么张狂。
这般想着,琉珠的眼泪就哗啦哗啦地掉,既是担心宝昭仪的安危,也是担心若是主子有个万一,那她们这些丫鬟该怎么办?琉珠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不会的,不会的,小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旁的张进看着琉珠的作态,垂了垂眸子,她们这些后妃谁受宠、谁不受宠,与他没有一点关系,他只要伺候好皇上,那就够了。
环境虽然简陋,但是雍帝的伙食却依旧是非产丰富,但是即使现在御厨将饭菜做出花来,雍帝也并没有多少心情用膳,他答应楚晏姿出来用膳,不过是担心楚晏姿的身体,想让她吃些罢了。毕竟如今宝昭仪危在旦夕,他心中不可能不着急。
瞧着雍帝面上消不掉的愁色,楚晏姿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花,关心地看向雍帝,眉梢带了些黯然和伤心,勉强地朝雍帝笑了笑,将自己的情绪敛下,微微低下头,对着雍帝说,
“皇上若是实在放心不下宝昭仪,不用勉强陪着臣妾出来的。”瞧,她也明白雍帝只是为了她才出来的,但是她这么说了,你能回去吗?
看到楚晏姿脸上的黯然,雍帝心中一顿,拧着眉和她说道,“你有胡思乱想了,朕什么时候勉强了?快些用膳吧,你不是早就饿了吗。”
楚晏姿没有说话,低着头用着膳,明显地速度加快了些,好让雍帝早些回去看望宝昭仪。
瞧着她这副知情达理的样子,雍帝心中却没有一丝轻松,反而更加压抑,还略带着些心疼,她一心想着自己,而自己却在她面前那么关心别的女人,她心里一定不会好受。
雍帝眼中闪过懊恼,自己对她的承诺好像没有一个实现了的,每次都让她这般伤心,不知不觉中,雍帝就满脑子都是自己伤害楚晏姿的情景。
“咳咳……咳”就在雍帝走神的时候,楚晏姿因着吃得太急,不由得被呛着,拼命地咳嗽起来。
雍帝回过神来,看见她这副模样,皱了皱眉头,赶紧帮她顺了顺背,略带心疼和责怪道,“吃这么快作甚?”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白画递过来的水。
楚晏姿低着头没有抬起来,口齿清楚道,“臣妾怕皇上急着回去看望宝昭仪,不敢耽误皇上的时间。”
听她声音中有着哭腔,雍帝一顿,伸出手去,托起她的下巴,使她抬起头来,和楚晏姿刚刚挑起琉珠下巴的动作很相似,却要温柔的多。
看着她脸上的泪痕,雍帝心中一疼,站起来拿起帕子给她拭了拭泪水,低着声音,透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轻声哄到,“阿晏,快别哭了,朕看着心疼。”
楚晏姿紧咬着下唇,睁大了眼睛一直望着雍帝,无声地哭泣着,泪水一直在流,半晌,楚晏姿才开口,眼中和语气里却全是茫然,
“皇上,阿晏是不是太贪心了?”
雍帝被她的表情看得一愣,又听见她问的话,只觉得心里酸酸疼疼的,坐下来平视她,看着她视线一直跟着自己转,就像林间迷路了的小鹿,雍帝勾出了一抹笑,带着安抚,
“怎么会呢?”阿晏,你哪里贪心了,我宁愿你想要往上爬,宁愿你想要权、要势、哪怕是那个位置,也不想要你像这样,不争不求到让我心疼。
“当初阿晏刚进宫时,想着只要能陪在皇上身边就好了,可是阿晏能够经常陪在皇上身边了,有想着皇上若是也能喜欢阿晏就好了,现在皇上对阿晏这般宠爱,阿晏又贪心地希望皇上只喜欢阿晏,只宠着阿晏。”
楚晏姿有些痛苦地掩面,自我厌恶地说着,“我怎么可以这么贪心,皇上,是阿晏太贪心了。”
听着她的话,雍帝就又想起了那日听到她说的话,雍帝眼中微暖,指腹擦掉她的泪水,看着她乖乖软软,连想要自己喜欢她都自责不已的模样,雍帝只觉得自己心都化了。
“阿晏,你可以再贪心一点的。”
听了雍帝的话,楚晏姿抬起头望着他,似乎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雍帝说了什么,随后才带着些许不确定和惊喜道,“真的吗?”
雍帝表情柔了柔,语气越加温柔,认真地回答她,“真的。”
楚晏姿这才破涕为笑,像出水芙蓉般,让人移不开眼。见她笑了,雍帝心中才觉得松了口气,脸上这才带上了一抹笑容,瞧着饭菜还有些热的,叹了口气,对着这个哭包有些无奈,
“快些用膳吧,饭菜都要凉了。”
“嗯。”
楚晏姿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去,躲闪着眼神,眼角带着些羞涩,应了一声,低下头用膳,依旧是低着头快速用膳,气氛却没有刚刚那种压抑感,反而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暖意。
陪着楚晏姿用完膳,雍帝也没有急着回去看望宝昭仪,楚晏姿说得没错,即使他现在回去了,宝昭仪也不会立刻醒来,但是有个娇娃却是会偷偷伤心。
雍帝也许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态度的转变,若是五年前,哪怕宝昭仪一个小小的发热,他都要寸步不离地守着,衣不解带地照顾她,而现在,宝昭仪极有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他居然还会顾及到楚晏姿的心情,这说明了他对宝昭仪的感情已经远远不如从前了。
只是,他一直认为着自己是喜欢宝昭仪的,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已经有六年了,如此这般长时间地对着自己洗脑,都快要成为执念了,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认清他对宝昭仪的真实感情的。
当然,雍帝陪着楚晏姿,也就到了半夜,楚晏姿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迷迷糊糊听见外面传来哭声,还有着白画的怒斥声。
伸出手背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地刚准备坐起来,微微睁开眼睛,就看见雍帝已经坐在床边了,看见她醒了,雍帝皱了皱眉,“你醒了?”
楚晏姿此时也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意识到可能是宝昭仪那边出事了,顿时清醒过来,“嗯,皇上,是不是宝昭仪那边……”
“朕还不清楚。”雍帝摇了摇头,他也是刚听见外面的动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晏姿知道雍帝现在心中一定有着焦急,想着刚刚听见白画的声音,扬声喊道,
“白画!”
白画正在外面阻止琉珠闯进去,听见自家小主的叫唤,连忙走进去,进去前还让着白露在外面守着,和白画一起进来的还有张进。
雍帝没有说话,张进走上前去为他穿衣,楚晏姿皱着眉头开口问白画道,“外面怎么回事?这般吵吵嚷嚷的。”
白画撇了撇嘴,尽量地用平静的语气说话,却依旧带着些愤愤不平,
“回娘娘的话,外面是宝昭仪的丫鬟琉珠,非要闯进来,奴婢和她说,皇上和娘娘已经歇下了,等奴婢进去禀报一番再让她进来。但是她却不肯,硬是要闯进来,奴婢哪敢让她就这般进来,一时情急阻止了她,她就在外面大吵大闹。”
听了白画的话,楚晏姿皱了皱眉,对于琉珠这么没眼色十分不满,面上却责怪白画,“白画,你真的是!也许是宝昭仪那边出来事情,琉珠才这么着急,你让她进来就是了。”
楚晏姿在雍帝身后,雍帝看不见她的表情,白画却看得一清二楚,见主子朝自己挑眉,白画立刻瘪了瘪嘴,委屈的说,“奴婢只是想着先通报皇上和娘娘,让娘娘穿好衣服,可是她连这会时间都等不了。”
雍帝看向张进,见张进点了点头,表示白画没有乱说,雍帝面色沉了沉,阻了楚晏姿接下来责怪白画的话,“好了,阿晏就别怪她了,她做得没错,不管出了多大的事,都不应该不分尊卑地想要硬闯进来。”
听着雍帝的话,楚晏姿顺水推舟地没有再说,本就是为了不让雍帝责怪白画,才会自己先开口的,做了表面给雍帝看,让雍帝亲口说不关她的事,待会就算宝昭仪出了事,也不会迁怒到白画身上,
“是,臣妾听皇上的。这次就算了,不过,下次你也要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楚晏姿先是开口应了雍帝的话,又对白画说了一通。
“是,奴婢知道了。”
“好了,还不快让琉珠进来。”见时间耽误了不少,楚晏姿也不再磨蹭,直接开口让白画放人进来。
琉珠很快就进来了,白画和白露跟在后面,见琉珠跪在地上哭诉着,白画隐晦地撇了撇嘴,走到楚晏姿面前,伺候楚晏姿起床,毕竟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再睡下去了。
楚晏姿没理琉珠,安心地穿着衣服,宝昭仪的事自然是交给雍帝处理。
琉珠进来后连安都没请,跪在地上,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就急着说道,“皇上,娘娘她高烧不下,太医说这种情况非常危险,奴婢实在担心,皇上,您去看看娘娘吧。”
听到宝昭仪高烧不断,雍帝也没有心思去追究她不分尊卑的事情,张进刚给他换好衣服,他对着楚晏姿说了一句“朕先过去,你不用着急。”就急匆匆地往宝昭仪那里去了。
琉珠看了一眼白画和楚晏姿后,跟在雍帝身后,同样回去了。
等雍帝走后,楚晏姿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瞥了白画一眼,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微斥她,“你刚刚怎么不让白露拦着她,自己进来禀告?”
白画低了低头,小声地、微微不平地说道,“奴婢就是看不惯她那种全天下就她家小主最受宠的模样,一个奴才还敢顶撞小主,也不知谁给她的胆子。”
楚晏姿轻笑,知道她是为自己抱不平,不过,楚晏姿依然说道,“若不是这次是她做得有些冲动了,不然今天你拦着她,万一宝昭仪有点什么事,皇上会这般轻易饶过你?”
白画低头仔细想了想,也知道自己今日有些冲动了,皇上迁怒自己还好,万一牵扯到小主,那她就罪该万死了,脸上露出些懊恼。
见她知道了自己错在哪,楚晏姿也就没有继续说,同样地敲了敲白露的额头,惹得白露“哎呦”一声,冲着楚晏姿笑了笑,说道,
“主子,奴婢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会这么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