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八月底他便决定要攻打江南制造局,可是在如何出兵问题上,那个唐凡在赵贺面前数次进言,要求由他领兵出击。
“那厮定是以为不过攻打一座船场。自是手到擒来,故此要来分功。”钱斯杰极是厌恶地想。
这几日来投靠的人分外多了起来,而且有唐凡相助,赵贺不再象往常一样事事都得依赖于他,甚至隐隐有分他分权之意,这让钱斯杰甚为懊恼。大伙干的都是将脑袋别在腰带上地勾当,大事尚未成,便开始争权夺利,但是唐凡能说会道。又以一套天子礼仪捧得赵贺心花怒放。钱斯杰争不过他,吵了几天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他想用硬的除去这个唐凡,可唐凡又很机警,几乎从不外出,随时都与赵贺呆在一处。
最后又收到史嵩之催促之信。钱斯杰不得不与唐凡妥协,两人各领五千人马,一左一右夹击江南制造局,用唐凡得意洋洋的话来说,便是要来一个“双风贯耳。”
“无谋无胆地鼠辈!”钱斯杰恨恨地骂了一声。
自上海镇到江南制造局,不过就是三十里地,半天功夫便可以抵达,可是他们这些乌合之军,足足行了一天。却还只是走了一半。其中大半原因就要怪那个唐凡。什么“疾行百里必蹶上将军”,什么“先知敌而后行”。什么“先制于人后制人”,总之一大堆对地或不对的“兵法”,成串成串地从唐凡口中滔滔不绝地溜出来,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读过几本兵书一般。钱斯杰出身行伍,虽然也曾读过些书,但对于这种文不成武不就地所谓儒士最为反感,故此很瞧不起他。但两军共出,若只是他一方出兵,兵力便嫌不足,钱斯杰也只能由他。
这也使得他们到了九月四日才兵临江南制造局。
“郑子希,情形如何?”
江南制造局的负责人是胡义辰,但负责指挥的却不是他,而是一个姓郑名冠群字子希的,胡义辰每次提及他来便笑,这让赵景云很是不解,后来才从来自流求的工人口中得知,这位郑子希到江南制造局来还有一番典故,他自流求护卫队退伍之后,因为曾经参加过数次大战,颇立有战功,有权挑选自己的职务,他毫不犹豫地便选了纺织厂中的一职,因为听说这个职务可以接解到所有纺织厂女工。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个专门管理流求纺织厂女工生育的职务,便又吵吵嚷嚷要换,最后被调至江南制造局来,与一大帮子男子船匠呆在一处。
“一帮子乌合之众,给我三百人便可以击溃他们。”郑冠群不屑地道:“咱们流求便是拉出初等学堂的童军,也比他们强上百倍!”
听得他这般自信满满,赵景云悬着地心放了下来,他也向围墙之外地乱民望去,正如郑冠群所说,这的确是一帮乌合之众,就是他这样不知兵的外行之人,也可以看出来。
不仅没有任何队列,就连旌旗都是歪歪倒倒,扎营之时也是随意乱布,丝毫没有章法。赵景云看得直援头,心中暗暗称奇,这样的一支乌合之众,捧日军只须来得三五千人便可击溃他,为何会出了临安城便按兵不动,莫非临安城中又有了什么变故?
唐凡为前部,赵景云看到的便是他的部队,当为后军地钱斯杰上来,他是知兵事的,见着唐凡所扎营盘时,怒火再也忍耐不住了。
“唐凡呢?唤他来见我!”
他怒不可遏地来到唐凡军营之中,身边带的一百多人,都是他的心腹,与其余乱七八糟啸聚而来的乱兵不同,这一百多人寡言少语,个个精悍,看上去倒象是老行伍。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老行伍,都是钱斯杰当初的军中兄弟,与他一般受过史嵩之大恩,对赵宋皇族心怀怨仇。
“唐侍郎说了,今日征尘未洗,不见外客。”拦着他的是唐凡的“亲兵”,和钱斯杰的部下相比,这些人便是街上地游手。
握着刀柄,钱斯杰心中一动,听这亲兵口气,唐凡根本没有准备,自己带着百余人来,大摇大摆地便可到达他地营帐之前,若是乘机杀了他,再并了他的部下,那赵贺不过是庸碌之人,还能有什么意见不成?
想到此处,他向自己地亲兵使了一个眼色,那亲兵会意,伸手将唐凡的亲兵拉到一旁,笑嘻嘻问道:“大哥,唐侍郎果真在这营帐中么,我家将军寻他有紧急军情,若是在,还请通禀一声,否则误了大事,怪罪下来你也消受不起。”
见离得钱斯杰远了些,那亲卫又压低声音道:“他们神仙打架,咱们小鬼遭殃,还是前去问上一声,莫要事后受责。”
唐凡的那亲兵觉得有理,点了点头,转身便要向那大帐行去,钱斯杰的亲卫得了钱斯杰示意,无声无息地拔出刀来,自背后一刀便砍下了唐凡亲兵之头。
“冲进去,杀唐凡,余不杀!”钱斯杰下令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百余人都冲向唐凡的大帐,唐凡帐前兵士见到他们拔刀相向,个个吓得目瞪口呆,有人还大声嚷嚷道:“误会,误会。”
“误你奶奶会!”听他聒噪,钱斯杰挥刀便砍,将他砍翻在地,心中的怒火才好过了些。他大步走向营帐,却见已经冲入的部下满脸惊讶地又行了出来。
“怎么了?”钱斯杰心中一沉问道。
“那厮不在!”那部下答道。
钱斯杰眉头紧锁,方才唐凡亲兵分明说了,唐凡就在营帐之中,而且大战在即,他又会跑到哪儿去?
他正思忖之间,忽然听得营帐外金鼓齐鸣,几十号人齐声大喊:“钱斯杰意图谋逆,奉天子之令,擒钱斯杰可代之!”
钱斯杰面色一变,再向外望去,只见营盘之外,数百人大呼小叫,其中为,正是唐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