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巍巍如山,重脊高檐。
屋脊之上,脊兽伏行。
缕缕青烟从殿前四方院中袅袅而起,飘摇直上,越过了屋脊上的一头头脊兽,消散在云空间。
四方院里,已然摆上一张长桌。
绣画着太极八卦图的桌布铺在长桌上。
对烛、香炉有序安放。
苏午手捧一炷线香,躬身将之插入香炉中,随即从身后抽出一柄桃木剑,置于长桌一侧。
在他身后,龙虎山群道神色肃然,尽皆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午的每一个动作,将之记在心里——现下一场真正的道法仪轨在他们眼前展示,他们自然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道门传承各有断绝,今时皆是徒有其表。
坛前那位黑衫青年的一番演示,极可能让他们看到道法的真髓,
进而因此将断绝的传承接续起来!
虽然真正实修道法的人,必定会觉得这帮未得其门的道士想法天真。
云霓裳的目光在法坛上那柄桃木剑上微微停留——苏午送给灶神小队成员的枣木剑,已经具备裂伤凶级厉诡的能力,
不知道他自己持有的这几柄桃木剑,又对厉诡有怎样的杀伤力?
难道已经能裂伤荒级厉诡?
她却不知道,苏午送给灶神小队成员的法剑,与他所有的几柄桃木剑,差别只在前者乃是枣木炼就、并且没有‘符箓法体’加附,而后者则是桃木炼就,且有符箓法体加附之上。
寻常情况下,苏午手中桃木剑在他人手中亦只能裂伤凶级厉诡,
但在他操纵之下,却能引动符箓法体,发挥出更强横威能!
却不只在于‘裂伤荒级厉诡’这一项上。
“志心皈命礼,高上神霄府,雷霆洞渊宫。
三境分真,九天演化,光会大罗之表,神通浩渺之天。
原天雷池,道载北阴,位在千劫轮转之前,立果法统庙谱之先。
……”
法坛前的黑衫青年口中宣诵‘原始雷祖宝诰’,身后龙虎山众道尽皆竖耳倾听,面露异色——他们从未听过这道宝诰。
原始雷祖的庙系符箓传承在赤龙真人那个时期都渐已行踪难觅,在现实彻底断绝,却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随着苏午此下宣诵北阴圣母宝诰,他头顶天穹之中,有一道道紫金雷霆聚集,形成雷池。
雷池倾泻电浆,蜿蜒而下,又在半空中聚集成了那道‘原始雷祖宝诰’,宝诰中央,‘北阴圣母’的秘讳苏午依旧清晰可见,不曾因为他修炼皇天真雷,隔断了手中雷法符箓与‘原始雷祖庙系’的关联,而模糊半分!
虽是他因‘皇天真雷大诏’,主动隔断了与原始雷祖庙系的关联,
但原始雷祖庙系却并未远离他,
一经他引召,立刻就贴了上来!
缕缕雷光荆棘在他左手中不断聚集,形成有丈八之长,蜿蜒于半空中的‘打神鞭’,大道纹韵流转此间,站在苏午身后的龙虎山众道眼见得如此场景,一个个面现震惊之色,皆瞪大了眼睛,不愿错过此下苏午施展法门的丝毫细节。
苏午端立法坛之前,左手虚握打神鞭,高扬过头顶,右手则抓起坛上朱笔,不曾蘸取朱砂赤墨,枯笔随着他手腕一顿,笔尖便在坛上那件‘万法宗坛供奉法器-拂尘’上点了一点——
笔尖随后一提,接着落在了正中间那一沓黄符纸上,
未曾沾染墨汁、尤是崭新的一支毛笔点在同样空白的黄符纸上,却在黄符纸上留下了极细极细的一缕痕迹——那缕痕迹在纸上不断扭动盘绕,犹如一缕黑发,又似一团烟气。
毛笔将那缕痕迹‘点’在符纸上,就如一根钉子楔入了桌面一般,即使苏午松开手不再持握它,它依旧牢牢竖立在符纸上,将那缕不断扭动挣扎的痕迹也死死地固定住。
此后,
苏午翻手拿出一面八卦镜来。
他卷起符纸,将符纸上那缕痕迹完全包裹起来,左手上由雷电荆棘聚化形成的打神鞭在被包裹起来的符纸上轻轻一点,整团符纸燃起一蓬火苗!
火苗闪烁几下,符纸就完全化作一团灰烬,
片片灰烬悉数落入桌上的朱砂赤墨小碗内。苏午旋而又握起毛笔,在小碗中饱蘸了墨汁,于八卦镜周遭的‘震卦’上轻轻一点,留下一个赤红墨点。
做完这些,他双手捧起蜿蜒如蛇的打神鞭,心念一动,一道纯金符咒即从身后飘转而出,围绕他周身滴溜溜转动!
在那符咒飘转而出的瞬息间,苏午身后符箓隐约闪现,显发耀目金光。
龙虎山众道紧紧盯着那一道道金光中的符箓,却难辨明符箓上的任何云芨文字——金光闪烁一瞬旋即消散,众道不见符箓影踪,无不扼腕叹息!
苏午这时已经握住那道围绕自己周身转动的符箓。
此道纯金符箓,正是‘天灾地祸人殃因果相转科’中的‘皇田圣母栽因得果神咒’,他手掌捉住符箓之时,口中已然喝声道:“应我敕令,速速显灵!”
敕令一下!
在苏午双臂间蜿蜒的‘打神鞭’骤然间绷直,雷电鞭索一端朝天顶中的雷池不断蜿蜒,一端则迅速地在苏午留在八卦镜‘震卦’上的墨点接触!
天顶雷池雷霆喷薄!
八卦镜上的赤红墨点迅速化散!
而在赤红墨点化散之际,被八卦簇拥的中央镜面之上,陡然间雷电缭绕,灿灿雷光中浮现一道人影——栽因种果,追溯因果,此下苏午通过已成为摆设的万法宗坛上可能遗留的‘因’,已然寻到此事最终的‘果’!
那人影在雷光中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