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图……”铁旨大师公语气莫名,喃喃地低语了一句。
九头娃娃满面凝重之色,迟疑着道:“你们地藏庙领悟的‘瘟王仪仗’就是从那副拼图中来,那副拼图,即是普庵坛所有传承的根源?
这也是地藏庙竭力保守的最大秘密?”
“是……”智通神色惘然,低沉道,“或许大愿王庙与黑庵坛本来就是一家,那座黑地藏塑像,明明是黑庵坛的传承至宝,却与我大愿王庙开坛祖师开创的《愿经》甚为契合。
第三代大愿王和尚观览了黑地藏塑像背后拼图,结合‘愿经’,造就了‘瘟王仪仗’。
后世所有‘三王和尚’,想要有‘瘟王仪仗’从驾,就必须先通悟了‘愿经’。
而在大愿王庙尚未向道门靠拢,未曾取得八部鬼王符箓以前,《愿经》对庙内僧人而言,根本就一无是处,半点作用都未曾发挥出来?
天下间怎么可能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这绝不会是巧合!
真相就是,大愿王庙和黑庵坛本就是一家,只是在历史更迭中,一家拆成了两家,各自分散了许多年月,虽然依着冥冥中的指引再聚首,但互相间隔阂已深,破镜已难重圆了。
那‘僧王’善济,也是参修过《愿经》以后,再加上普庵坛本有传承秘法,修为才能凌压在诸多地藏庙僧侣之上,成功带着普庵坛另立门户……”
智通这番言语,铁旨大师公、九头娃娃却是怎么也不会相信。
只当智通说这番话,是在为地藏庙脸上贴金。
闽地哪个法脉不知?地藏庙看似是和尚庙,其实更类道门法脉,修符箓、念咒语、拜神请坛、每日早晚课、逢神灵生辰之时举行种种‘斋会’,此般种种,活脱脱就是道门法脉。M.biQUpai.coM
现下智通却称自家或许与黑庵坛本就是一家,只是中间分开了一段时日……这种说辞,铁旨大师公、九头娃娃怎么肯信?
“怨神仪仗、瘟王仪仗。
瘟王仪仗是地藏庙第三代坛主大和尚从黑地藏塑像背后拼图之中领悟,那怨神仪仗的形成,会不会有类似的过程?”李碧点出了正题,“难道,‘怨神’这个厉诡,曾竟也看过那副拼图?!”
他此言一说出口,铁旨大师公眼中顿时流露悚然之色!
智通脸上惶恐之色更浓:“我们之中,更为清楚怨神情况的人,怕得是普庵坛法佛‘空明’了,可空明一个照面就被怨神菩萨先杀死、肢解了——”
“空明的死,说不定就是怨神菩萨有意为之!”铁旨大师公眼神一片森然,扫视周围两个同伙,“这个厉诡,难不成还有神志?!”
此言一出,
众人尽皆沉默。
心头一片冰凉!
若‘怨神菩萨’有神志,那足可以说明,它现下是有意识地、有选择地杀人!
那它有选择地杀人——是为了什么?!
为了完成那黑地藏塑像背后的所谓‘拼图’?!
“巫门黑角山中,收藏有‘地下万尺集神卷’,此图卷传说中是虺神亲自降下,毛巫依集神卷奉祀群诡,沾染诡韵,则能练成种种神通,甚至身化虺神!
‘黑旨大师公’已练成‘虺神须发’、‘虺神皮’、‘虺神骨’,寿元至今逾八百年!
他虽还不能身化虺神,却至少可以说是虺神子了!
那‘地下万尺集神卷’,
是一副拼图。”铁旨大师公此时忽然开口,状似说起了另外的、与当下情况毫不相关的一件事情。
它说完话,惨绿双眸就看向了九头娃娃。
九头娃娃神色凝重:“傀脉出自巫门,傀脉之中,亦有‘天傀图’,照图修行,可以将自身修成‘天傀’,而傀脉之外,亦有传闻——‘天傀图’出自‘集神卷’!”
“集神卷,天傀图、瘟王仪仗、那早死的痋门张继盛手上,不知是否还有痋门的秘密拼图……”铁旨大师公眼神冰冷,“若连张继盛都掌握有甚么拼图的话,那当下我们所有身在凤山上的人,倒都是背负拼图之人了!
不知道我们各自掌握的拼图,
与那张纹刻在黑地藏塑像背后的拼图,究竟有没有关联?”
“我等出自不同法脉,传承不同,法门不同。
怎么可能最本源的事物会相差不多?”智通喃喃地反驳了一句。
另外二者并未回应他的话。
铁旨大师公走到角落,从自己身上割下了一簇黑毛,念起几句咒语,将那簇黑毛吹散。
九头娃娃见状,也走到了偏僻处,施展了个术法,设法向外传递消息。
智通后知后觉,待到两人都归回来了,他才反应过来,也急急忙忙画了一道符咒,俯首合十拜过那道符咒,符咒便飘飘忽忽融入淋漓雨势中,不见了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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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既也传过了,那我们便走吧。
不知法脉能否接到我们求援的消息,我们自己总也要尝试一番,看看能否脱离凤山,脱离怨神菩萨的鬼蜮——这厉诡过分邪门了,还是莫要与之正面交手!”李碧出声说道。
他的话引得其余两个同伙都点头赞同。
黑角山七个毛巫将铁旨大师公簇拥在中央,铁旨大师公指了个方向,令两个同伙跟他一同去那个方向:“跟我走。”
铁旨大师公语气母庸置疑。
智通、李碧也都习以为常,老实地跟在它身后,往它所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黑沉沉的天穹中,仿佛有个巨大的窟窿。
大雨倾盆,从窟窿中泼洒而下。
雨水溅落土石草木之间,竟在山间激起了一层雨雾。
灰蓝的雨雾笼罩四下,便令四下的建筑、山石草木都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智通走在李碧身后,走几步路,便要环顾四周,打望几眼——他先前差点死在怨神菩萨手中,那次的经历让他顿生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态,
自然也就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
周围稠密的林木渐变得稀疏。
几处连在一起的道院出现在朦胧的雾气里,智通扶着身侧一棵树,踏上了湿滑的山阶——他的僧袍上满是泥泞,这一路走来,却不知翻了多少跟斗,多少次栽倒在泥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