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苏午开口说话,
胖老者已是满眼歉意:“按理来说,你昨晚去过一趟了,今晚本来也轮不着你——但谁让你比他们大些,又有了一回跑腿的经验呢?
你带着他,
他就能……”
李岳山同苏午附耳道:“他活命地几率总是大一些的。”
随后,他又道:“等你这次回来,
师父我就正式定下你这个大师兄的名号!
以后,你就是咱们阴喜一脉的大师兄了!”
看得出来,
胖老者也很纠结,
也不舍得再让苏午冒险。
但又心疼两个小豆丁。
“师父……”
“啊?”
“我今晚照旧一个人去也行的。”
“那不行,那不行!
孩子们总得锻炼锻炼,咱们灶王神教也不是只靠一脉才能发展起来的呀,
你带着他去,带着他去!”
见师父坚持如此,苏午也就点头答应下来:“好,那我就带着这个孩子一起去。”
“挺好,挺好。”
胖老者咧嘴笑了起来,
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
临近初更天的时候,
苏午与小童子整装待发。
师父李岳山一遍一遍地嘱咐小童子:“跟好你大师兄,他走过一回,知道该怎么走,你只管跟着他就是了,认准这个人,其他的哪怕你死了的亲爹亲娘爬出来让你跟着他们走,
你都装没看见!
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第一回做事,小男孩固然有些害怕,但更多的还是好奇与跃跃欲试。
“对,
别害怕,
你怕诡,诡就会吃了你,
你不怕诡,
能定下心,
那就总能找到制住诡的办法!”看着小男孩脸上的神色,李岳山笑了笑——这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胆子小的,虽然不及大弟子宝贝,
但也算不错了!
他又检查过苏午挎着的食篮,
拍了拍苏午的肩膀:“明早回来,师父炖只鸡给你们吃!”
“鸡?
哪里来的?”苏午向师父笑问道。
旁边的小童子也是眼睛发亮。
“嘿嘿嘿……”
师父得意地笑了笑,
转身从一张方桌下面扯开一只布口袋,
将一只爪子、翅膀被捆住,还不断探头探脑地肥野鸡拎了出来,
“怎么样?
哈哈!
师父趁你们睡觉的时候,在南边那片野林子里抓着的!”胖老者哈哈大笑起来。
苏午也满眼笑意:“师父,您白天夜里都不见歇息的,
明早我看着,
您去睡会儿觉吧。”
“老汉身体好得很!
再说,
白天没什么事,
我经常都在睡大觉,诶,不用管我,快走吧,快走吧——”
“走了,师父。”
“那我们走了啊,掌灶爷爷。”
“去吧!
明天早点回来,
别再跑河沟子里去洗澡了!”
……
苏午带着小男孩,沿着师父指明的道路前行。
这周遭最大的两个诡类聚集区,应该就是馒头山与戏台坪,
过了这两个地方便是一路坦途。
自然,
目的地谭家村有诡游荡,
却也说不上是什么安全所在。
这次,苏午和小男孩一起经过馒头山的时候,
与苏午独自一人穿过馒头山的光景已然不同,
——馒头山真个成了遍是坟包的一座山,
每座坟包都裂开口子,
一颗颗人头从裂口里钻了出来,
直勾勾地盯着二人。
如此情景,
把小男孩吓得脸色煞白。
苏午倒没什么感觉,
相比之下,他反而觉得昨夜那种坟丘都作房室,被老树枯藤围绕的情景更阴森些,
是以,
当下他一边出声令小男孩稳住心神,
趁这时候教会对方应对之法,
一边不断撒出铺路米,
嘴里脏话与安慰的言辞无缝切换着,
带着小男孩从馒头山顶跑到了山脚下。
过去了这一关。
“可都记住了?
就像师父说的,遇见了诡,不要害怕,
你害怕诡,诡便要欺负你。
相反,
若能定下心来,仔细观察,总能找到制住诡的方法!”苏午对未来的师弟谆谆教诲。
小男孩连连点头,
先前那番刺激,倒是让他把苏午的话听到了心里去。
“我、我记住了!”
“哥哥胆子大,不害怕它们,还骂它们,
于是它们反过来就害怕哥哥了,
哥哥又朝它们扔米粒,正好就制住了它们!”小男孩总结着先前的见闻。
苏午哑然失笑。
真正的诡可是没有‘害怕’这种情绪的,
甚至根本没有情绪。
不过小男孩这样理解,
倒也没什么不可以。
“你这样想便是对的。
只是胆子大,反而会在诡手下死得更快,
可若是胆大又心细,
面对诡还能逃跑活命,也并非困难事。”苏午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