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琬捧着账本,步法雀跃的来到门前,轻轻推开,入目的是披着黑衣的董策正坐窗边木榻上,侧对夕阳慢慢的抚摸一把只有在北方才较为常见的奚琴。
“东家。”甄琬施礼道。
董策轻轻点头,没有应声,他拿起一块松香慢慢擦拭着弓毛。
甄琬静静的看了很久,才凑近将账本放在案上,低声问道:“东家莫非还会拉奚琴?”
“你在北方待过?”董策看了甄琬一眼,顿时便让甄琬心房一紧,但只是一瞬,她便笑道:“东家很喜欢把人扒光吗?”
“如果你说在扬州见过北方牧人用奚琴演奏,我即便扒下来你依然能穿上去。”
董策收回目光落在奚琴上,擦着松香似自语般的道:“奚琴俗称二胡,是我师傅唯一精通的乐器,记得小时候,他老人家常坐在门前拉奏,而我最喜欢蹲在他身边静静听着。”
董策放下松香,上好弓杆,调整弦轴。
“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倦了,走了,回来后发现时过变迁,物是人非,一曲悠扬只能在记忆深处徘徊!”
当董策一声叹息落下时,奚琴响了,一开始,琴声只是反复刺耳的悲鸣,但仅仅几息间,一曲悠扬萧瑟,惹人心麻伤感的琴音便在屋中回荡。
甄琬的瞳孔猛然一缩,浑身汗毛都似在跟随琴音起舞。
“咦?什么声音,好好听啊!”阁楼之下的戏台上,正在排练的余楠惊讶道。
“我也从未听过如此伤感凄凉的乐曲,华师傅,你知道这是什么乐器所作吗?”卢清也颇为惊讶道。
艺苑的乐师管事华葛静静凝听了片刻,不确定道:“似乎……是北方牧人的奚琴!”
“奚琴!”卢清闻言愣了愣,而后问道:“如此说来,这是胡乐了?”
“应该是吧!”华葛说着,似乎想到什么,又道:“对了,前天东家问我可会奚琴,或者有认识懂奚琴的乐师,当时我便说不懂更不认识,现在听到这奚琴曲,我猜测应该是东家找到奚琴乐师了吧。”
“应该是了。”卢清一笑,道:“东家一直说梁祝的配乐不够悲凉,若能配上这奚琴曲,必然更能承托梁祝的凄美之感!”
董策闭着眼睛,晒着夕阳,拉着奚琴,他似乎很享受,配合着琴音摇晃上身。
当一曲终了,待董策睁开眼睛时,似被夕阳给刺了双眸,眼眶微红的偏过头,将奚琴往榻栏上一靠,便静静的翻阅案上账本。
曲虽停,但甄琬似乎还深陷曲中,直到一滴泪珠滑落嘴角,她才猛然惊醒,晃晃脑袋,吸了吸鼻子,甄琬叹服道:“想不到东家还是位奚琴大行家,这比我曾听过的所有奚琴曲都要动听,悦耳!敢问东家,此曲之名是?”
董策看完一页账目,在翻下一页时淡淡道:“随心所欲的无名之作罢了。”
“随心所欲便有此等境界,东家真是令我钦佩!”甄琬笑着施礼道。
董策看了甄琬一眼,也淡笑道:“你也很让我佩服,两天之内便能将我叫你的算数完全掌握,看来是时候传你乘除法了。”
甄琬听后一喜,董策的算术法易学经用,加上那算盘记账如飞,正是白莲教混乱的账目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