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被她抓着手臂,听到这话却是心中一紧,继而才注意到了郑采薇一双手上渗出到她衣袖上的血迹。
“你受伤了?”明华拉起她的手,果然在郑采薇的衣袖上看到衣衫破烂,内里伤口狰狞。
郑采薇摇头,“都是小伤,那些追我的人伤的更重。只是,我先去了一趟宁王府,又跑到这边,怕是暴露了。”她担忧地看着明华,“祁少安真的还活着,我见到他了,他还说要……”
“别急。”明华扶着她坐下,林矍这边早已经叫人去了府中的大夫,见这小姑娘不顾自己伤势的模样,却是微微点头。总归女儿身边还是有些人实心相助的。
郑采薇被拉着坐了下来,这才道:“王妃听我说,这事儿事关紧要,那祁少安说要派人去杀了祁老夫人呢!”她说着抓住明华的衣袖,“若是祁老夫人死了,他的身世就再也没有具体的人知道了……他是这样说的,他还提到了他的母亲,说是……说是南景国的什么人!”
郑采薇就是那个时候一时惊讶露出了痕迹,被祁少安身边的人给察觉了。镇西侯府虽然被封了,然而因为一应人等都被关押,丫鬟仆役不是被发卖,就是也没入了苦刑司做苦力。因此空无一人的镇西侯府只有十多个人看守前后侧门,依着郑采薇的身手自然是轻而易举就潜入其中了。
她跟着哥哥在江湖上混迹多年,对于那些暗道密室最是清楚不过,一番心细的翻查很久就找到了镇西侯府的密道,摸着进去就见里面有人生活的痕迹,一路再摸索着找寻,很快就寻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宅子里。那宅子就在镇西侯府后院隔了一条街的地方,普普通通的四合院,若非她是寻着密道找过去的,又如何会想到已经自尽身亡的镇西侯祁少安会在这里呢?
明华闻言立刻转头看向了林矍,“父亲,祁老夫人是最为重要的证人,万万不能出事的!”
林矍点头,道:“你且放心,她如今被关在刑部,我这就派人过去知会一声。”刑部那边,晋王坐守,倒是好说话。明华缓缓点头,想了想还是从腰间解下了她的令牌递过去,“晋王认得这枚令牌,这样才会更重视……”
想到良妃和祁少安这样身居高位的人,都是南景国潜伏进来的,又在京城发展多年,那刑部也未必是干干净净的。明华又连忙追了一句,“父亲,刑部的人不安全,告诉晋王只能用亲信才行。”
林矍笑着道:“这点儿场面,为父年轻的时候经历过,你也不用慌乱。”不过是间谍战而已,这些年来,南景国京都之中未尝没有他们安插的桩子。
明华见他笃定、沉稳,这才勉强笑了下,“是我失措了。”
林矍摇头,“你这般已经很不错了,细节想得清楚,谨慎小心。”
姜戚郢拿了明华的信物离去,大夫也被领到了这边。郑采薇逞强,之前提着一口气倒是觉得还好,如今见明华处理事情放下心来,这才觉得浑身发疼得她几欲晕过去。
“还好,都是皮肉伤,没有见骨,只需清理伤口,涂了药粉包扎起来就能愈合了。”毕竟是女子,大夫不好帮忙清理伤口,府中嬷嬷过来帮忙,郑采薇咬着软木,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竟然是没有发出半分的呻、吟。
“倒是个烈性的姑娘。”林矍在外间,看着明华衣衫上染的血迹,“家中应当还有你的衣衫,去换了吧。我看这姑娘与你身量差不多,也让人给她取来了一套衣衫。”
明华低声应了,去了客房让人给她更换衣衫,全部的心神却还在祁少安的身上。
她原先只觉得那祁少安既然身世来历有问题,镇西侯府中就定然会有密室、密道,所以才会让郑采薇这个老江湖去查探,却没有想到收获比她预计的还要大。
祁少安还活着,那死的人又是谁呢?
是祁少安早就准备好的替身?
明华更衣出来,就立刻走到了林矍身边:“父亲,这京中只怕是要乱。”
林矍缓缓点头,“祁少安既然能够假死,自然是早有准备。然而这些年来一直风平浪静,他自然是不可能早早就准备好了自己假死的替身。能够让他这般警觉,做出这般断腕举止的,也就是当初宁王被参奏有谋逆之心的时候了。北疆的兵器私造坊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毕竟得了北疆那些兵器的人可是他。”
“短短一个月余的时间,他就能够寻来一个与他这般相似的替身,可见他在这京中,在全国各处的势力有多大。”明华补足了林矍的话,“如今他还活着的事情被采薇察觉,采薇一路只怕也把人引到了宁王府……”
这点儿来说,明华并不觉得郑采薇做错了什么。她一个姑娘家,纵然身手再好,在追围之中想要脱身,只怕都不是简单的事情。能够利用宁王府的亲卫来脱身,不得不说她也很是聪明了。不然,她真被抓了,就是白死了。
再者,纵然对方不知道郑采薇的身份,这般察觉了之后,十有八九也会联想到宁王府的。
如今郑采薇光明正大的把人引导宁王府,说不定还会让人多些犹疑呢。明华确信郑采薇没有这层考虑,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这话之后,林矍和明华许久都未曾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