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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汽车,这座城市断电断通讯,三人被困巴图。
被困巴图第十一天,文简终于联系上家里,家人已经联系好私人飞机。
展鹏开玩笑道:“行啊,富二代,私人飞机这玩意都能坐上?遇见你,还真是我运气好。”
他们住在一栋废弃大楼里,这栋大楼还住着一群小孩。
这群叙合小孩最大的十岁,最小的五岁,都失去了父母,目前和他们同住一栋小楼。
这群小孩会每天定时来给陈颖送子弹枪支,全是他们在外面捡来的。用这些东西,跟陈颖他们换取食物。
陈颖从一个五岁小女孩手里接过一把子弹,心里特别复杂。
小女孩干瘦如柴,一双眼睛很干净。
这双清澈的眼睛,与当下乱世完全不符。
这些孩子每天分散出去找食物,偶尔捡到弹药,也会来跟他们三人分享。
她招手让小女孩坐过来,仔仔细细替小姑娘梳头。
小姑娘笑得很开心,其它几个小女孩也都抢着让陈颖给扎小辫。
中午,她在卧室搭了个水盆,给小孩们洗澡。
文简和展鹏从外面寻找食物回来,看见客厅内排队等洗澡的小孩,都忍俊不禁。
展鹏靠在门上,抱着双臂调侃她:“小颖,你不嫌这些小屁孩又脏又臭啊?”
小孩们身上都臭熏熏,盆里的水已经浑浊不清。
陈颖一边给小孩搓澡,一边笑:“我也好久没正儿八经洗过澡了,自己也挺臭。”
站在水盆里的小男孩咧嘴对着陈颖笑,露出一排小白牙对她说话,她听不懂。
展鹏给她翻译:“他说,很喜欢你,希望你能早点回家。”
陈颖笑着问小男孩:“会舍不得我吗?”
展鹏帮她翻译。
小男孩两眼亮晶晶,笑嘻嘻对着她说。
——“姐姐,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有家,我们没有家。我们希望你和大哥哥们好好活着,以后生个小宝宝,一定要比我们幸福!”
展鹏一字不差翻译给她听。
陈颖盯着小朋友,忍不住眼圈一红。
她用毯子将小朋友裹好,拍拍他的小屁股,强忍着笑说:“洗好了,出去叫妹妹进来。”
小男孩裹上毯子,光着屁股,趿拉着拖鞋出去喊其它人进来洗澡。
陈颖看了眼文简,想问什么,最终没问出口。
文简说:“飞机后天会到,我们得想办法出城。”
“白天到处是狙击手,晚上又时不时有爆炸,我们寸步难行。”展鹏顿了片刻,又说:“从商店里搜刮回来的水和食物,已经没有了,我们处境够呛。”
陈颖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胃,主动提议:“待会,我们分三头出去找水和食物。即使出不去,也不能被饿死。”
“分两头,”文简说,“你是姑娘,不能单独行动。”
展鹏点头:“嗯,你们两一起,我一个人ok。”
文简低头看时间,说:“八点钟,无论能否找到食物,都必须回来。”
……
陈颖跟着文简走进附近超市,里面的食物和水已经被难民们洗劫地差不多。
两人在超市分两头翻找食物。
陈颖走进储物室,翻了许久,才翻出一支巧克力,和一包压缩干粮。陈颖刚将食物塞进环保袋,身后便有人拿枪抵住她的腰。
两名叙合人将她双手捆住,一脚踹在她后膝窝,扑通跪地。两名叙合人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她虽然没听懂,但看对方的穿着,知道这两个是游荡在附近的极端分子,她的处境非常危险。
其中一个掏出手机,拿镜头对准她,准备录像。
另一名极端分子将她头往下压,露出后颈,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打算从她后颈切下去。
陈颖浑身汗毛已经竖起来,不敢挣扎,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凉森森的匕首在她后颈割出一条血痕,似乎没想象中的那么痛。死亡的恐惧占据全身,已经让她的感官神经麻木。
“砰”地一声。
她身后的叙合人倒地。
紧接着,又是“砰”一声,录像的极端分子也倒地不起。
文简冲过来,从皮囊里取出纱布和止血药,替她包住伤口。
陈颖惨白着一张脸,强忍着恐惧和眼泪,从极端分子身上取下武器、干粮。
她去脱死人身上防弹衣的时候,紧咬着唇,双手抖得厉害。
文简握住她颤抖的手,声音稳而有力:“我来。”
搜刮完战利品回到住宿点,文简重新替她清理伤口。
展鹏也收获颇丰,一面放战利品,一面说:“刚才搜刮了不少食物,分了外面小孩一些,这些也够我们吃几天了。”
他抬眼看见地上一堆堆沾血的纱布,愣道:“怎么受伤了?小颖,你没事儿吧?”
陈颖忍着痛,摇头,“没事。”
入夜后。
陈颖后颈疼,她侧身,睁眼对着文简胸口,说:“我今天真的很怕,害怕看着自己脑袋被割下来……”
文简呼吸很沉,听着小姑娘的声音,不说话。
“以前认为人生很长很长,从没想到有一天,死亡会离我这么近。”她低声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文简将她抱紧:“别想太多,明天,我跟展鹏再去找出城路线。”
“其实想想自己挺幸运,不是一个人面对这些,如果没有你们在,我可能,见到路边血肉模糊的尸体时,就已经崩溃。”
文简取出一条红色的裙子,递给她:“不如,嫁给我?”
她垂眼看着这条红裙,一脸惊讶:“这是?你前几天拿西草染红布,今天就做成了裙子?”
做工一言难尽,却让她感动。
“嗯。”文简低声说:“要不要做我老婆?这是订婚礼,也是婚服,等回了国,我补给你一场盛世婚礼。”
陈颖泪流满面,勾住他的脖颈。
在展鹏和废楼小孩们的见证下,两人宣誓结婚,没有宴席,没有教父,只是简单纯粹地学着古代人拜了个天地。
凌晨三点,文简带她去山上的森林,一片黑漆漆地灌木丛里,栖息着收翅的萤火虫。
她穿着文简做的那件粗糙婚服,在丛林里跳舞,裙摆掀动灌木,萤火虫受惊,壮观的荧光如同黑夜里突然升腾起的星星,壮观美丽。
飞扬的红色裙摆,腾空的无数萤火,这是文简见过最美丽的星空。
这种美,镌刻入髓。
回到废弃大楼,已经凌晨五点。
城中又开始被轰炸,时不时传来枪声。
文简吻住陈颖,用舌撬开她的唇,低声说:“洞房花烛,权当礼炮烟火。”
陈颖搂住他的脖颈,开始迎合。
外面的炮火,是他们结婚的烟火和礼炮。
窗外狙击声刺破夜空,炸弹将百米之外的大楼粉碎。
废楼跟着一震,灰尘从天花板洒落。
陈颖吓得失魂,男人壮而有力的臂膀将她圈入怀里,几乎贴着她耳廓说:“小东西,别怕,我在。”
在绝望中文简不断给予陈颖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