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急着结婚好不好?”
林杉的头都不敢抬。
“四年,你等我四年,四年之后,我就回来。”
“你回来做什么?”
“回来娶你啊!”
“你不回城里?”
“这里也是我的家乡啊,我在这里出生的,我回来教书。”
邬泽正色道,“你一定要等等我!”
林杉没理他,送他出寨子。
邬泽急的不行,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快到车站时,他扯了一下林杉的手。
林杉瞥了他一眼,“松开。”
他乐呵呵地一笑,坚决不肯松开。
“你答应我吗?”
林杉咬咬牙,突然唱起了歌:
七月山间细水流,阿哥竹筏水上游。
不管天长与地久,阿妹在此等阿哥。
……
苗族女孩能歌善舞,林杉也不例外。
她以歌表明了心意,等她唱完脸色早已羞红了。
邬泽定在那儿,言语失措,“杉杉,你唱歌真好听。
可我不会对唱。
你是答应我了是不是?
我向你保证,我会回来的。”
邬泽是大学毕业后,真的回来了。
很多人不解,他为什么要回到那个贫穷闭塞的地方。
如果他不回去,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
也许,他还能活着。
而不是真的一辈子留在了大山里。
林芜握紧她的手,“妈妈,爸爸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林母从回忆里慢慢冷静下来,“你爸爸大学毕业回到寨子做了老师,那年夏天,一连下了好多天的大雨。
你爸爸为了救那几个孩子,自己被水冲走了。
等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全身冰冷。
一个月后,就是我和他的婚期。”
林芜眸子通红,她暗暗吸了一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可是妈妈你也很厉害。”
当年阿公阿婆舅舅们没有人赞成她把孩子生下来的,甚至把她捆了,逼着她把孩子打掉。
可是她还是坚持了。
她千辛万苦地逃了出来,生下来林芜。
林芜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来。
林母哽咽着,“我当时要是不对你爸爸唱歌,我要是不答应他,他就不会回来了,他就不会死了。
他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人。”
林芜摇摇头,“我想爸爸回到山里,他一定很开心,他也不会后悔他的选择。”
因为爸爸爱你啊。
沈宜行站在门外,扶着姑婆走了。
姑婆叹息,一眨眼十六年了。
“出事那天,正是邬泽和林杉约定去县城领证的日子。
阿芜妈妈一直有心结,觉得是她害死了阿芜爸爸。”
沈宜行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有一段这么悲伤的故事。
“那阿芜的爸爸那边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她爷爷奶奶呢?”
姑婆那双眼里满是哀伤,“都过世了。
年轻的时候吃了太多苦,身体问题很多,儿子意外离世对老人打击太大,她的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
沈宜行:“那阿芜为什么没有跟她爸爸姓?”
林芜的名字是两个姓氏的结合。
姑婆:“原本是要将阿芜的名字改回来的,邬家人都将名字定好了。
可惜没来得及。
阿芜爸爸去世第二年,老爷子和老奶奶都走了,只差了四天。”
沈宜行愕然。
一天匆匆而过,到了晚上,林芜让沈宜行先回去。
沈宜行自然不会走,他自然不会放任她一个人在医院。
他在附近一家酒店开了两间房间,说服姑婆过去休息了。
林芜晚上要在医院陪床,林母今天的状态好了很多。
大概是将压抑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心底也释然了。
“阿芜,早点睡吧。”
“我还不困,再看会儿书。”
九点多钟,林母已经睡着了。
林芜替她掖了掖被子,她戴上耳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听英语。
不知道为什么,不安的心突然之间变得豁然开朗。
夜里十点多,护士又过来给林妈妈测量体温,“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啊?”
“我不困。”
“高几了?”
“高一。”
“高中是要努力一点。
加油!”
三人间的病房,另外两床的病人都睡了,病房光线昏暗。
林芜捧着书,借着微弱的光线复习着。
过了一会儿,护士小姐姐再次过来时,给她带了一盒牛奶。
“早点休息。”
林芜眼前一涩,心底暖暖的。
“谢谢”这两个字卡在她的喉咙里。
好多次她在医院都会遇到这样的关怀,些微的,却沉在你的心底。
别人是同情她也好可怜她也好,可是她的心里总是暖暖的。
林芜陷入了沉思中,迷茫的未来好像出现了星星之火,引着她往前走。
林芜离开的这一天,姜晓上课一直恍恍惚惚,提心吊胆。
她想问一下情况,可是又不敢。
放学后,秦珩问了她一句,“林芜和你联系了吗?”
姜晓摇摇头,“我不敢问。”
秦珩也是,问沈宜行,他不想。
“我明天去医院看看,你们要不要一起过去。”
姜晓:“当然要了!”
孙阳:“必须的。”
秦珩嗯了一声。
“我查一下,晋城到东陵区人民医院要一个半小时,我们打车过去。”
孙阳:“你什么时候查的?”
秦珩睨了他一眼,明显嫌他多嘴。
“那你们今晚准备一下。
我先回家了。”
孙阳喊道:“你不上晚自习啊?”
秦珩:“回家。”
晚上,秦珩从学校回到家,兴致缺缺。
秦爸爸打量着他,“遇到什么事了?”
秦珩抬眼,“没事。”
秦爸爸和秦妈妈相视一眼,“一中下周五校庆,我收到邀请函了,准备同你妈妈一起过去。”
秦珩坐直身子,“你们去做什么?”
秦爸爸清清嗓子,“我是一中的知名校友。
不能去?”
秦珩哼了一声,“随便你。”
秦爸爸:“我对你的节目并不感兴趣。”
秦珩嘴角抽了抽,“我回房间看书了。”
秦爸爸叹息,“你有没有发现你儿子进入青春期后越来越变扭了?”
秦妈妈点头,“前几天我还和张老师联系了一下,特意问了一下他在学校的情况,张老师说他挺好的。”
秦爸爸沉思片刻,“像是失恋的感觉。”
秦妈妈咯咯笑起来,“怎么可能?
我猜是因为他们班排节目,本来是让他演男主角,现在让他去演媒婆了。
估摸着这个不想你去看。”
秦爸爸皱了皱眉,“他演媒婆?
现在的孩子真有想法。”
秦妈妈笑,“还不是因为你儿子魅力太大,两个女孩子为了他都想演女主角,最后他们班委商量换角了。”
秦爸爸一脸骄傲,“随我的魅力。”
秦妈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秦珩大爷似的躺在床上,翻着手机,想来想去,编辑了一条短信。
“林芜,你好吗?”
半晌没有回复。
他放下手机,琢磨着要不要问问沈宜行。
直到十点多,他的手机信息铃声响了。
听见声音,他立马拿起手机。
“我妈妈没事了,不过要住院三天。
我暂时不能回学校。”
秦珩仔细看着那行字,突然松了一口气。
“好好休息,晚安。”
“谢谢你,秦珩。”
夜深人静,秦珩看着这五个字,内心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