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军训的日子里,大家看赫连奕的眼光都不一样了,但他还是那个镇定自若的朴实样子。
洛德生一直话不多,但遇到与赫连奕独处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会医术呀?”因为在寝室里,书法系的几个室友一直在谈论赫连奕那天把韦欣嘉救醒的事情,他们不同系,军训的场地也不在一起,所以他很好奇。赫连奕想了想说:“我奶奶在村子里给人看病的时候,我跟着学的。”这是句实话,赫连奕的奶奶出生在农村,但当时遇到了下放到村子里的翟雁声,跟着他学了一身的医术,经常给相亲们看病,当时赫连文齐回家省亲,不巧生病,翟雁声外出,不在村子里,和氏给他治好了病,两人后来书信往来,直至谈婚论嫁,赫连文齐就把和氏接到了城里,但和氏还是每年定期回村子两次,拜祭祖先,给乡里乡亲义诊,每次回去,都是赫连奕放假的时间,所以他也一定跟着回去,很多实战经验都是在那儿积累的。
可这话在洛德生那儿,却是被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村子。洛德生是从一个很穷的村子考上大学的,就像很多新闻里说的那样,他的家人既高兴又害怕,因为他考上了免学费的师范大学教育学部,虽然这样一来学费对于他们来说不再是困难,可是到了大城市的生活费,一应衣食住行依旧会很高昂,不是那么容易负担的,但洛德生的爹很明事理,他知道能考上这样不收学费的大学很难得,而且不让儿子出去,家里的情况更难改变,挺过这四年,儿子找到工作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以,洛德生确实是家里咬着牙勒着裤腰带供出来的。而他也是带着深深的自卑和沉重的压力来报道的,他怕城里人看不起自己,怕因为穷被同学们取笑,怕学不出的模样辜负了家里的父母兄妹。
认识了赫连奕,他没敢多说自己的事情,而是在观察赫连奕,看着他衣着简单,衣柜里就那么几件衣服,吃的也简单,而且他还说自己是在村子里学的医术,这一下就让他的自卑感淡了不少。
想了想,洛德生放下手里的筷子说“我也是从农村来的,”赫连奕不认为“农村来的”这四个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感觉到洛德生郑重其事,也抬起头来看着他。“我家里很穷,”洛德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视线落到了餐盘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用来供我上学了,我怕大家看不起我,不敢让他们知道我家里的情况。知道你也是从农村来的,我觉得你能理解我,不会看不起我,我也愿意把你当成我的朋友。”
一番话说的其实有些冲动,也不太合逻辑,但赫连奕明白了,因为自尊所以自卑,他只是每年回农村陪奶奶给乡亲们看病,其实家境很好,但他知道洛德生以为自己跟他一样出身贫寒,才会愿意说这些,想跟自己做朋友,那他应该说实话吗?会伤害到洛德生吧?赫连奕有些矛盾,他根本不会因为贫富左右自己的想法,可还是不打算说破,就顺其自然吧。
军训结束了,陆东又组织大家一起聚会,洛德生看了看赫连奕的反应,这次聚会是AA制,赫连奕看到了洛德生的眼神,就开口道:“之前军训一直没时间,明天就要开始上课了,咱们把明天的东西准备好,洗个澡早点儿休息,下周我请大家吃饭。”大家一听,觉得也对,难得轻松一天,就近在食堂吃了,好好的熟悉一下学校,免得明天误了课。
“你干嘛那么说?”趁大家出门,洛德生拉了赫连奕一下,走在后面压低声音问,“嗯?”赫连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说下周你请大家吃饭。”赫连奕笑了一下,“咱们都是成年人了,难道还找不到兼职赚些零花钱?”说着还亲密的拍了下洛德生的胳膊,看着赫连奕自信的样子,洛德生一下子也觉得事在人为,没什么不能做到的了。
第二天上大课,书法系六个班都集中在阶梯教室里,寝室的四个人自然的坐在了一起,老师还没来,曹杨推了推赫连奕,用嘴撇了下往前数三排的一个位置,赫连奕不明白,那坐着一个人,“那是韦欣嘉,就是你给人看病的那个。”曹杨说话的表情很卖力气,可是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怕韦欣嘉听见一样,赫连奕仔细看了下,好像是吧?军训的时候都是穿着校服,开始正式上课了,除了周一升旗,学校里对学生的日常穿着没有硬性规定,韦欣嘉换下校服,单看背影,还真认不出来,也不知道曹杨怎么眼神这么好。
“各位同学,欢迎你们来到五原省师范大学,你们是书法系的学生,在我眼中你们就代表着定力,耐力,创造力,和学习能力。所以别说你们学不好语文啊。”教大学语文的黄老师一站在讲台上,就发表了一段话,话的内容不谈,重点是他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来的时候,极富磁性,轻而易举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可台下一个同学似乎故意想验证下大学的学习氛围是不是真如传闻中的那么轻松,用大家都能听清的声音说到“老师,我们都是艺术生,文化课不好,才考特长的,学不好您的课也情有可原吧?”
黄老师看着那个学生的方向,然后目光又扫过全场,“是吗?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不少文化课都很高的,而且,还有一个同学是超过合格线210分的,难道不是吗?”
这句话一出,大家立马议论起来了,自己身边居然有按成绩都能上重点的学生?这算不算是明明可以靠能力吃饭的人却偏偏靠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