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着头凝视着他的眼睛,“难道李攸,你竟然折服于赵匡义的智谋之下,连我的心愿也不顾?”
李攸头上青筋暴起,“阿檀的心愿,难道是看到人们生灵涂炭么?你可知道后蜀一战,我领兵经过的民宅时,那些民众管我们宋军叫什么?叫屠夫!若是逼宫到汴京,岂不是我们大宋子民在自相残杀,阿檀你怎么会舍得?”
我看着他的脸,唇红齿白,眼神清澈透亮,睿智明亮,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道,“大宋的子民,李攸,你终究是逃不掉大宋的烙印。当时是,现在也是。”他嘴微微张着,却发不出声音来,“当时你不是将我跟丢了,而是根本没有权利跟着我,你完完全全是个宋人!怎么能和身为南唐人的我在一起?”
说着我转身就要下马,李攸急忙抓住我的手,诚恳的低声叫道:“阿檀……”
我急忙挣脱开来,“国与国不能通行,恕不同路!”
李攸冲动的将我拥在怀中,“没有,我只是不想逼宫而已。”我用余光看了一下犹豫不绝的李攸,手指纠结在一起,不住的扭动,于是开口低低地说“逼宫————你道我是为了一己私欲?赵匡义阴冷狡诈,赵匡胤自私无能,皆非良主,夫君若是不想屈居人下,想让大宋百姓安居乐业,怎么就不能取而代之呢?”李攸脸一红,嗫嚅道:“阿檀叫我夫君?赵匡义确实阴冷狡诈,却是足以统治一国的良主……”
我摇摇头:“足以让你寒心的人,还可以称之为良主么?让手下的人忽然之间顷刻之间军职全削。还可以是良主么?”李攸顿了顿,慢慢地说:“我以后带阿檀回到金陵如何?”
我的心刹那间落了空,不敢看他澄澈的眼眸,只是眼睛放空看着远方。
李攸带领的先锋队从北峰驰骋到了南峰,我们从南峰山底下看上去,南峰果然空无一人,果然是被赵匡义料到了么?我想到了李攸的拒绝,心中的黑渊深不见底。惶惶间有种不确定的感觉,仿佛天地旷野间之间只剩下我一个人。
李攸从我身后环抱住我,他的身上依然暖暖地,好像阳光都挤在了他的身上,只是那种心安的感觉全然不见了。他熟练的驾着马。艰难的想着南峰爬上去。
我轻轻地说:“你知道为什么马蹄落地没有声音么?”
李攸伸手地指了指马蹄上地棉套:“不是这个么?”我苦笑道:“那是我做地。”李攸惊讶地表情都挂在了脸上。我伸手抹平了他地脸。“很难看吧。我女工不好。”
李攸摇摇头。“他让你做这个?你知道宋军有多少匹马?”我挤出一个笑:“不然能干什么?”
李攸眼中萦绕出一种隐隐地怒气。此时还不甚明显。向后一扫。不知道在看谁。“我被范质发现以后。赵匡义为了保全自己。当然只能将我推出去。我还能干什么?”
此时。马匹已经不管用了。我们二人下了马。和众多地将士们一同走上山去。每个人静悄悄地像离自己最近地坚固地石块挪去。李攸在我身边。总是找到最安全地落脚之处。然后让我先走。之后还对我一笑。
爬到了半山腰。已经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我地外袍和中衣都沾到了一起。汗水沾湿了头发。看看其他士兵。也是如此。李攸一边擦着汗。一边向上接着爬过去。
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他露齿一笑。“不碍事。不碍事。我哪有那么累。阿檀怎么样?”我接着向上爬去。“南峰真地没有人来守备?”李攸肯定地说:“后蜀骑兵现在应该在北峰吧?北峰地人如果能在支撑一段时间地话。我们就能顺利地登上空无一人地南峰
“北峰已经撑了一个时辰,还能再撑?”我满腹狐疑的问道,“崔彦和范质都是官家的人,他们领兵真的可以么?”
赵匡义的声音阴魂不散的从身后传来:“怎么,阿檀小我转过头,莞尔一笑:“不是小看,是阿檀一直高看了晋王你手下的能士良相,自然对赵匡胤手下的人产生了怀疑。夫君,你说是不是?”
李攸的喘息顿时粗重了些,“官家的人,却是没有赵匡义手下的人强干。”说着深深的看着我,眼神凝成深广的河流,载着我漂流下去。
“夫君和阿檀想的一样。”我璨齿一笑,赵匡义微微一笑,摆摆手“什么官家的人,晋王的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不过是为了皇兄做事而已。”接着指着前方的路,马不停蹄地继续先行。
又是一个时辰,李攸搀着浑身是汗水的我走向了剑门关的南峰之顶,我们夹在几万宋军之间,好像隐在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对儿,李攸随意擦了擦汗水,抬头看着远方,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倍加柔软,显得脸面俊秀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