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怀看到地上的鲜血惊呼,“二爷!”赵匡义瞪了他一眼,将手一摆,示意他不要说话,范怀疑惑的看向我,“周姑娘,你……”我摇摇头,不知如何应答,只想找到一个静谧无人的角落好好藏起来。赵匡义发了话,他平静的说,“范怀,你去讲军医请过来,将周二小姐带走。先等一会儿,带到后蜀撤兵,就带到最远的那艘船上好了。只是,不要让范监军看到。”话语中没有一丝因疼痛而带来的颤抖,神色一如往常,此时稳稳的显示出大宋元帅的气魄。不知怎么,我原本温热的心一下子凉了起来,手指甲一下子嵌在了掌心当中,连疼痛都浑然不觉。范质这时好似明白了些什么,抱拳粗声应答称是。
“周姑娘,周姑娘!”范怀以为我没有听到,大声叫道,我报之柔柔一笑,跟在他身后走到舱后。
他疑惑的问道,“周姑娘,我看二爷怎么也不像是要杀了你的人,怎么你当时那样说?”我摇摇头,缩在舱后一片油布之中,不言不语,只是眼角不知被什么东西慢慢浸润。范怀慌忙道,“周姑娘,我,我不问就是。你,你莫哭。”我将脸藏在膝盖之中,屏蔽了一切危险和喧嚣。
范怀终于走了,我悄悄抬起头,空旷的舱后只有我和一堆油布,我甩甩衣袖,瞬间抹干眼泪,站起身来————在这个位置,看的更加清晰了,江面上依旧是火焰与箭支齐飞,后蜀的两只战船正带着金黄红硕的火焰,缓缓向嘉陵江中沉没,船上无数的人惊呼,有少数人跳下江,多数人的人在船上空嚎,却无法挽回船身的沉没,更多的人在船只沉没之前已经死了,一团一团的火焰在战船上升起,浓黑的硝烟直冲向空,嘉陵江此时宛如人间地狱。
————若是扬州之战的风向不同的话,此时与彼时又有何不同?
后蜀的战船四下逃窜,开始溃不成军,宋军趁机又改变了阵型,两只战船包围着后蜀的一只战船,猛烈的放箭,想必此时后蜀箭支已尽,红色的箭雨没有在出现在江面上,嘉陵江被宋军黑色的箭支笼罩着,很快后蜀余下的战船就沉了下去。四方的宋军开始像这只战船聚拢,又恢复了开始时的阵型,顺利而得意的像对面划过去。
嘉陵江的雾气,悠悠的散开了……
“元帅指挥得当,后蜀乃鼠辈,岂是我大宋的对手?”一个粗犷的声音绕过船舱到了我耳边,“这,”赵匡义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崔彦将军不可大意,冯清源乃是后蜀名将,纵然我们做了准备,但他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另一人话语中带有浓浓的疑惑,“元帅此言即是,尤其是冯清源当时忽然变阵,像是要消耗我军箭支一般。”赵匡义闻声颔首,“王全斌将军此言正和我意,倘若后蜀在来进攻,我军箭支充足于否?”
那个粗犷的声音刹那之间没了生气,“秉将军,箭支以用三万只,剩余只有五万只。”另一人惊呼,“五万只?怎么算都不够!”那粗犷的声音不服的说,“怎么不够?你能保证后蜀在打过来么?他们自顾自都不够呢!”
“哼,保证,战场之上哪有什么保证,崔彦!你分管箭支粮草,怎么对这些事情这样漠不关心?”
“王全斌!不要以为元帅和你一条心你就为所欲为,大家都是为了官家打仗的,你莫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难道是我不让你上前线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地重量?你上战场那次不被人打地连毛儿都没了?土坷垃也想被人当玉石。你做美梦吧!”
“够了!”赵匡义一声怒喝。截断了舱内两人地吵架声。我又悄悄地向前方挪了挪。想听清他们说地话。“你们都是官家地良将。王大人擅长用兵。曹大人口才好擅长劝降。哪能在异国他乡起内讧呢?”
他接着说。“此次后蜀极易接着出兵。嘉陵江面辽阔。他们要在派出一队船只也不是不能。若在这一战消耗了全部箭支。那么剑门关。成都。以及后蜀宫廷将没有任何地箭。”
船舱一阵静默。连三人地呼吸声都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