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义深深看了我一眼,我不甘示弱的回瞪回去。夏知秋扑哧一笑,“二爷,这份名单交给你,知秋告辞,您慢慢……”尾音拖得长长的,却不说完。赵匡义好似无动于衷的摆摆手,夏知秋迈着大步走出了正厅。
那夏知秋看来必是赵匡义的暗线无疑了。看来我运气还算是好的,被人摆了一道却遇见了赵匡义的暗线。我打定主意,也要跟着出去,却发现房间中不知何时只有我们两人了,他将刚要走出门去的我拦下,“周二小姐向哪里去?”
这是干嘛,明知故问?我不语,冷冷将头别过去。
他强硬的将我的头扳过,让我看着他,漆黑如夜的眼中沉淀着千种情绪,没有一种我能一下子读懂。
“你对我到底有多少,”他慢慢停了下来,好像那是不敢触及的一个伤口一般,“多少的不满,不满到除了冬晗,其余的宋人你都不去接触。”
我回视他,一抹轻笑攀上了脸颊,“晋王殿下难道还没有听够?”
他松开了手,慢慢的在房间中踱来踱去,最后低低的说道“听是听够了,却没有听到我心中所想的那一句。”
“可你心中所想的,我永远不会对你说。”我看着他仍然不动如山的样子,心中却没有那种打击他的快意,他惊讶的“啊”了一声,“看来,我和周二小姐仍然心有灵犀啊,要不然,周二小姐怎么能知道我心中所想呢?”
我被他噎了一句,却又说不过他,一怒之下转身回房。
他紧紧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冬晗————”我一回头,和他的眼睛正好相对,从来没有那么近过,好像要把对方都缠在一起,我急忙向后一倚,和他拉开一些距离,他眼角一动,睫毛微颤,“冬晗怎么了?”我顿时觉得嘴巴发干,艰难的问道,“冬晗可能不日就要被找到。你不用太担心了。”
我一个人默默的回到房间中,回想起夏知秋说的“我的店始终给晋王府送货上门。”赵匡义追问的“莫非有其他人授意冬晗去买文房四宝?”心下慢慢理清,有什么东西像蛛丝一般开始抽动,逐渐将每一部分揭开,一角一角露出清明。
二月一日,书房中众将云集,铁甲的腥气异常的浓重,新甲光芒耀眼,被诸将穿在身上发出啪啪的碰撞声。我在书房的别间,摆弄着茶水,上好的龙井混着铁甲的气息,显得不伦不类。
赵匡义熬的两眼血丝,凑在烛台之下不住的对着他们重复着后蜀的情况:“孟睿,此人乃是后蜀的宗亲,熟读兵法,才华横溢,镇守后蜀第一险关剑门关。”
底下一人不禁出言问道,“元帅,此人是后蜀第一将,镇守后蜀三十年,我们这回……”
只听得范怀大吼一声,“噤声!”连我面前的茶水在此时都抖了抖。那人立即低头不语了,我透过窗棂看向他,他吓得脸色苍白,赵匡义道,“小高副将不必太害怕,范侍卫就是这样。”接着又说,“固国不以山溪之险,一将,一关之险,我大宋仁义之师,受命于天还惧他不成?”
那位小高副将这才面色稍缓,赵匡义接着说,“剑门虽险,却也不是不能过。山人心中自有妙计。”说罢,鹰隼般的目光扫向直直站在他身前的大小将领,“我大宋十万大军,皆是仁义之师,天时人和皆俱。讨伐后蜀昏君,为官家荡清四寇!”说着抽出一把匕首插在茶几之上,匕首铮一声没入茶几寸许有余,众将一看,齐刷刷的跪在他之前,“愿为官家讨伐后蜀,荡清四寇!”
赵匡义满意的看着眼前的诸位将领,立刻一一搀扶起来,朗声说道,“诸位是国之股肱,哪能跪在此处?待扫平后蜀奸佞,我们同跪拜在官家金殿之上不迟!”
他看了看身旁一位两鬓斑白,面容威严的老人,“接下来的后蜀诸将,请督军范质大人给诸位强调一下。”
那位老人身着紫袍,深深的皱纹如同沟壑一样印在脸上,眼神却稳稳的看向直立在房内的众将,声音不大,每一句给人的感觉却极其猛烈,“后蜀除了元帅说的孟睿熟读兵法,不可小觑。冯清源,魏浩都是有几分才气的将领,尤其要注意一个人,”他环视了一下认真聆听的各位,才抬高了一点声音“徐云鹤。”
众将哗然,我透过镂空的木质窗棂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多半带着或惊诧或不屑的神色,交头接耳声如同卧蚕啃食桑叶一样沙沙穿过我所在的别间,只有李攸和李攸身边的一个穿着黑甲腰间佩剑的人静静的听着,赵匡义扫视了他们一圈,全场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