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还残留着昨天的爆竹气息,人来人往一派的和平景象。冬晗拉着我走向了汴京城最有名的蟾宫折桂文具店,一位穿着大红色苏锦棉袍的少妇懒洋洋地坐在店门口,看着来回过往的行人。看我们过来,眼睛一亮,一开口亮出嗓门,“两位姑娘是来买文房四宝的?快楼上请!”
说着拉着我们的手将我们拽上了楼,一个劲儿的将新运来的紫狼毫笔塞给我们,她说话时眉毛挑高,一边说着街坊邻里的话一边说着店中的特色,连声夸着我们额头上的花钿好看,“前些天李家大小姐来过我们店中,她的花钿都不及这位姑娘的呢。”她指指冬晗,大声夸奖“啧啧,这种样式啊,恐怕连天王老子都剪不出来。”
冬晗被她一夸,多拿了几只紫狼毫笔,嘴上嘟囔着,“真的有这么好看么?”那老板娘咪咪眼睛,用袖子擦了下铜镜,“姑娘哪里差了?”我对着冬晗一笑,点点头,“这枚花钿真的很适合你。”那老板娘眉飞色舞,转过头和我对视了一眼,对我说,“这位姑娘还是不戴花钿好看哪。”说着伸手把我额头的那枚给摘了,“这样清爽,要说打扮,没人比的上老娘我了。”我不由自主笑起来,“老板娘开个脂粉店必定能日进斗金。”她得意洋洋的叉着腰,“借姑娘吉言了,也盼的姑娘也早日出嫁。”
我应酬了一下,拉着左看右看看不够自己的冬晗走出了这家店。街上全然不像来时那样的熙熙攘攘,此时好像被掏空了一样,走了没多远,冬晗先开了口,“姑娘,你说奇不奇怪?来的时候人那么多,回去的时候街上好像都空了一样。”
我心里惴惴不安,却仍然安慰她,“说不定是骠骑营弄的宵禁?我们快些走好了。
冬晗喃喃,“天色还早的很,怎么就弄出了宵禁?”
我的惶恐从深不见底的地方渐渐浮上来,慢慢的从肢体的四面八方将我桎梏,唯有拼命保持常日的举动,才不致于被怀疑吓软。手搭在冬晗臂上,收的紧了些,“冬晗,我们从商户之中穿行,是不是好些?”
冬晗顺从的点了点头,抬起腿的走的时候每当心脚下。滑了一个趔趄,我扶起她的时候,头发散了一缕。贴在脸上黏黏的,索性将簪子收进袖子中,将头发完全垂下来。扶着冬晗穿过无数商户赶向晋王府。
我们将脚步放轻,根本不敢看身后,只是一味的在汴京的商户之中穿梭,我感觉身后有一双双甩不开的眼睛在盯着我们,但苦于我们挑选的路线,那些人只好在暗处。好容易的穿过层层叠叠的商户,眼看着晋王府的灯笼就在眼前了,冬晗一探头,“终于到了。”
忽然,一股大力把她从我的手上生硬的拉扯开,两个穿着铅灰色紧身短衣的人面白无须,一个擒住冬晗,再掩住她的口,几下的动作不过一瞬间而已,快到简直让我不敢相信我身边已经人去物非。另一个冷冷打量着我,尤其是我的额头,接着对那个擒住冬晗的人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走!”
那一声,虽然极低,但是却细柔无比。他们迅速的消失在我的视野中,冬晗刚刚被抢走的地方,几只毛笔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我蹲下身,一种无力的感觉席卷了全身。冬晗……我近在咫尺,却连动都动不了。更别提要救你。抱歉,愧疚,惋惜?不知是什么心情,却拧着我的心。
哒哒的马蹄从远及近,马上的人忽然大叫,“阿檀?”接着有一双手将我狠狠的揪住,甩在了马背上。
“李攸————”我看到了他,好像看到了朝霞一样,拉住他的衣袖“冬晗不见了,快帮我救她!”李攸眨眨眼,“阿檀,你说什么?”
“我身边的丫头,冬晗。就在刚才被两个人抢走了!”我一指他们离去的地方,焦虑的问,“现在追能来的及么?”
李攸皱着眉头说,“他们两个人?我刚从那儿来,怎么没看到?而且,两个强盗不抢你,而抢和你相差甚远的丫头,这是什么道理?”
我疑道,“你,真的从那里来?没看到任何人?”
李攸郑重的点了点头,“那两个人是什么人?有什么特征没有?”
我回忆道,“铅灰色的衣衫,功夫利落。声音极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