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燃冲完澡裹着浴袍倚在沙发上,房间没开灯,空气中呈现出一种静谧的昏暗。他并不喜欢这种气氛,如果不是为了看这场电影,他会将房子里所有的灯光打开,灯火通明。
他手指抵在手机上,唇角微微上翘,正要开口继续说道,那边忽然传来一句:“你先等等我——”
他稍顿:“好。”
熊燃听见一阵窸窣响动,像是手机听筒磨蹭在大衣的声音,他猜测林若冰把手机搁进口袋,然后似乎小跑着,因为他能听到她的浅浅呼吸。
她轻声道:“苏律,你的水。”
熊燃把手机搁在桌面上,按至免提,那头静得无人回应,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干嘛呢?他心道。没动静,他又换了个动作继续听。
“他找你干什么了?”苏百川抬抬下巴,冲着便利店的位置。
林若冰道:“没什么,只是打招呼。”
“柏雅身边的人,你要注意一下。”苏百川对柏雅一直有着防备之心,虽然同为合伙人,却免不了面上交好,私下算计。“回去,晚上到我房间来一趟。”他说。
“好。”林若冰应下。
林若冰此次出差单独住一个房间,倘若要是节省经费,她本该和柏雅一起。不过柏雅独自领过房卡后便招呼陆星临为她推去行李箱,留下林若冰和苏百川二人,只能重新开一间房。
林若冰觉得这样挺好,她也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睡在一间房。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掺杂着寒风开口:“熊燃?”
“在呢。”熊燃笑了声,“跟谁说话呢?”给人买水,还晚上去他房间?
“领导。”她问道,“你这会儿干嘛呢?”
他说:“我这会儿在想要不要去找你。”
比刚才都要认真的语气,好像他真的就在她身后,低伏在她耳边,冲她莞尔一笑,嘿一声——
干嘛呢,林若冰,看见老子来一点儿都不热情。
林若冰没忍住笑出了声,她觉得她现在和熊燃不算太熟,可要说不熟,该做的都做了,电话里缠绵万分。
“你很闲吗?”林若冰拿着手机,脚尖方向对准酒店,微垂着眼,慢腾腾地走过去。
赶时间的时候,林若冰步伐很快,她酷爱穿黑色衣服,整个人干练精致,步履带风时气质萧瑟,这会儿时间不急,她能认真打电话,便走得很慢。
这种不紧不慢的感觉,像极了热恋中的情侣漫步。
“你什么时候放假?”熊燃想起快过年这事儿,于是开口问她。
林若冰面前是一面灰色冰凉的地面,能看到别人的倒影,路边灯光渐渐亮起。听见熊燃的话,她稍顿,回应道:“这周是最后一个工作周。”
熊燃笑着说:“下周见。”
林若冰“欸”了声:“那你呢?熊总?”
最后两个字被她说的缠绵悱恻,熊燃也不是没被人叫过这个,当然他也担得起,只是林若冰叫起来同别人不一样,又温柔又真诚,像撒娇又不是撒娇。
“我怎么了?”熊燃不自觉放低语气,嗤笑道,“只要你有时间,我随时为你服务。”
“怎么会?您真抬举我。”林若冰笑着说。
其实听到这话,心里还是有种异样的感觉。林若冰低眸看见自己纯黑色的尖头皮鞋,想起在熊燃家时满墙满柜的鞋。
他是很有品味的男人,尽管那品味需要金钱支撑,可他自己是能支撑的。
她问:“你一直都这么会哄女人吗?”
大概是夏晨语发来的那张照片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些印象,——即使是初次见面,这个男人也能让女人言笑晏晏。林若冰觉得自己贪恋与他说话是他太有魅力,也是方才见过陆星临后的躲避。她停下脚步,安静地回头望了一眼,看见远处熟悉的高瘦身影,听闻电话里男人道:“你这话听起来不止一个意思。”
“愿闻其详。”她说。
男人低沉带有痞劲儿的嗓音丝丝缕缕传到耳蜗:“有我的话取悦到你的意思。”
林若冰转过身去,抬手捋了捋长发:“有吗?”
“没有吗?”他反问。
“就算有。”林若冰加快步伐,快速奔向酒店门口,笑着问他,“还有什么?”
居住的酒店是原告方提供的自家产业,装饰豪华,尽显奢靡风,门口不是简洁便利的感应门,而是笨重璀璨的旋转玻璃门。林若冰站在门口稍等一下,听闻他道:“等你回来再说。”
又字正腔圆地喊她名字:“林若冰,想我了没?”
大概是忙碌一天,身遭还站着两个人。又或者是习惯了坦诚并不想骗他。身后的人越来越近了,林若冰实话实说道:“没。”
电话接通前,她没想过熊燃。
而熊燃能问出这个问题,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想过自己。
熊燃叹了口气,只是笑了笑。
电话是林若冰要挂的,身后的人越走越近了。
旋转大门推动着脚步,她随之走进酒店大厅。
服务生对她笑道:“欢迎光临。”
她回之微笑。
身后有人唤她名字,她听到了,却没停下脚步。
没有任何犹豫。
曾经的她以为,爱情只能给一个人。她见过太多边走边爱的人,还以为自己能够做到一直走一直爱。
她以为自己是例外。
不过当下才明白,有的事情只能经历过才能懂,而懂了也不一定就会释怀,她甚至连描述都无法清晰。
爱情是人生的奢侈品,能够结婚的两人并不一定相爱。
认识熊燃的这几天,林若冰像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他对生活慵懒又游刃有余的姿态,对她看似深情又不甚在意的态度,无一不在彰显他作为独立男人的气质和荷尔蒙。
他的家庭背景,人生阅历,显然和她大为不同。
还有亲.密接触时,他给自己带来的绝对性压迫与指导,挑逗出她体内近乎于放浪形骸的因子。
讲真的,和他结婚,就算是不能得到他全部的爱,也值了。
比她一个人,值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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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燃坐在沙发上,刚挂断电话,便又拨通了另一个。方才接电话时挂断的,梁宣荷的越洋电话。
十几秒后,梁宣荷嘻嘻哈哈的声音就传来了。
“我的哥哥!你终于给我回电话了啊!”梁宣荷小熊燃十岁,从小可谓受尽宠爱,造就了她颇有些嚣张的性子,在家里就是个小霸王。
小霸王出了国,一家人担忧。
熊燃平声道:“怎么了?打电话什么事儿?”他闲散地倚在沙发上,无聊打开了电视,又将音量调小,电视画面倒影的光影影濯濯,晃动在他脸颊上。
“嘿!没事儿就不能打电话了!”梁宣荷一连叫了几声大哥,坏笑道,“我听妈妈说,你带女朋友回家啦!”
“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