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芸骑车去了渠州火车站, 打听清楚从渠州站发往原城的车次以及时间后,瞄了一眼别人买到手的样票,用避难所复刻了一张车票出来。
这票是拿回去给白川看的, 她实际上还是打算乘坐舒适度更高也更快捷的避难所回去。
避难所真不愧是科技文明与仙侠文明碰撞后的结晶,复刻出来的车票与从车站内买到手的车票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要说哪儿有纰漏的话, 应当只剩下她复刻的这张车票上的位置一定会卖给别人, 如果真拿着假车票上车,冲突是免不了的,社死现场也一定会到的。
蒋芸不差那点买车票的钱,只是她并没打算坐车, 白花钱买一张空票实在不值得。
揣着那张高仿车票回到家属区,白川还是有些不放心她, 一开口便是劝, “蒋芸, 想开一些, 人死不能复生。你回家后, 除了体体面面地送走你, 送走咱爸之外, 不要忘记照顾好妈。人眼一闭,过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活着的人才需要经历漫长的回忆与痛……”
蒋芸看了白川一眼,知道白川是想起了他父母,道:“咱俩不一样。你想着你爸妈, 应该是你爸妈对你挺好。可我爸对我一般,虽说没让我饿着,可对我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好。”
“当初下乡的事, 我同你说过的,他的偏心对于我姐,我弟来说,没什么,对于我来说就是伤害。人死为大,我不恨他了,会体体面面送他最后一程的。”
“我妈那个人……哎,性格太软弱,一辈子都被我爸欺负着。我记忆里,她做的最有主见的一次,就是我下乡的时候把她偷偷攒的钱塞给了我。在其它事情上,她一向都是听我爸的。就那样,我爸还经常动手打她。”
“我爸活成了我最看不惯的男人样子,我妈活成了我打死都不想成为的人。
“我爸都没了,我犯不着同我妈再生气。该给我妈的钱,我会给的,事先同你说一声,你别到时候怪我。如果你不想给,那我自己赚了钱给,我得给她养老。”
“刚刚接线员说的清楚,我姐才刚嫁就变成了寡妇,往后能不能再嫁还另说,有没有怀上我那一面都没见过的姐夫的孩子,我也不知道,我姐夫家放不放我姐再嫁,也说不准。”
“指望我姐给我妈养老,估计我妈得喝凉水顶饱,我弟的性格随了我妈,说的好听点叫温吞,叫面皮子软,说的难听点就是怂。这两人都靠不住,我得支棱起来。你要是舍不得出钱给我妈养老,等我明年再回来之后,我想个赚钱的办法,总归是不能让她饿着冻着的。”
蒋芸说这话,纯粹就是给白川打个预防针。她要给赵红梅养老,哪里需要再赚钱?从她手指头缝里露出一点钱都够赵红梅花。
白川黑着脸问蒋芸,“我是那样的人吗?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咱俩既然结了婚,你.妈就是我妈,给自家妈养老,有什么舍不得的?更别说现在咱俩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长辈了。该养老就养老,该花钱就花钱,等咱生了娃,还指望咱妈帮着带呢。”
白川的目光落在了蒋芸的肚子上。
蒋芸脸一黑,道:“没个正形。你照顾好自己,家里有的吃的都吃了,我回家奔完丧之后,应当就不回浙南省来了。在家陪我妈住几天,住到正月十五之后,我直接回白家庄去。到知青统调点上把手续办妥,然后就安心等你从苏联回来。给爸妈做完周年祭,我们一块儿回来。”
白川点点头,一想到要分开这么久,他心里就压了一片乌云。
“你说没结婚那会儿,我整天同战友们混在一起,也没感觉这么个牵肠挂肚法。咱俩这才结婚多久,我只是想象你要走,心里就舍不得。”
蒋芸翻了个白眼,“少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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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家属院里的鞭炮声响个不停,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的,蒋芸和白川原本也挺高兴,准备了很多好吃的打算三顿都吃好的,结果接线员送来了这个消息,夫妻俩脸上都没了笑意。
蒋芸一下午都闷在厨房里给白川做吃的,一直做到晚上十点半,是被白川从厨房里拽出来的。
“你做那么多干什么?我都吃不了。再说了,你不在家,我哪有心思自己做饭吃?我直接去部队食堂吃就行。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你看看砧板都被你用菜刀剁出了多少沟沟壑壑。”
蒋芸张了张嘴,“我,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我脑子是空的。”
“脑子空就睡觉。事情总得面对,要是想不到解决的办法,那就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先别想那么远,洗漱完睡觉去!”
白川这一晚难得地没动手动脚,只是搂着蒋芸,像是饺子皮包住了饺子馅那样,热烘烘地抱着蒋芸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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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渠州发往原城的火车是中午十一点二十发车,第二天凌晨四点半点到。
白川请了上午的假,骑着自行车把蒋芸送到了渠州火车站,眼看着蒋芸要进站了才离去。
蒋芸在进站口走了拐路,去了附近的公共厕所,借着厕所的隔间往避难所里一钻,驾着避难所去了附近的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