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哭丧路》加一曲《回头望月》, 险些让知青点里的知青哭断气。
蒋芸吹着吹着就懵了,大家怎么都哭得这么厉害?
她吹唢呐的声音渐渐小了, 可面前这些知青们哭的声音却是越发大了,个个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蒋芸无奈,把唢呐收回屋子里,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看这些人哭。
万一这些人哭得背过气去,她也好给个急救,别让人真哭出个三长两短来。
令泰岳推着自行车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其它知青在那里真情实感地哭,蒋芸满脸无奈地看着这些人哭, 画面诡异到了极点。
“蒋芸, 这是咋了?大家都中邪了?”令泰岳问。
白敏看到令泰岳进来,噌得一下站起来,手指着令泰岳, 抽抽搭搭地同蒋芸说, “蒋芸, 你再吹一遍,让他也听听!凭啥我们都哭,就他不哭?”
蒋芸:“……”当她是个没有感情的哀乐播放机器?
她看看白敏, 再看看令泰岳,感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就好像是随时都要打起来一样, 她生怕火星子烧到自己身上,只能答应白敏。
回屋掏出唢呐,又吹了一遍《回头望月》。
灵感这东西,如果你水平不够的时候,是万万不可能遇到的。可一旦水平够了, 稍微一点点外界的刺激都能让灵感迸发。
吹《回头望月》的时候,蒋芸从白敏和令泰岳身上陡然观察到那种痴男怨女的感觉,灵感瞬间就来了。
古往今来,在爱里求而不得的冤种男女有多少?如同过江之鲫,数之不尽!
留下来的那些话本子、小说、闺怨诗等等,太多太多了。
蒋芸脑海中冒出了那句“明月夜,短松冈。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方才还觉得灵感像是被薄雾笼着,不是很明晰,这会儿陡然明晰了起来。
那句‘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完全就是点睛之笔!
稍微调整一下气息,这一曲被蒋芸暂定名为《无处话凄凉》的神曲惊艳亮相。
令泰岳听第一句的时候还没有特别明显的感受,第二句的时候就感觉心底有根弦好像被触动到了,第三局的时候,他背上的汗毛都一根根地立了起来,再往后,他的眼眶越来越酸,眼泪澎湃而出。
有的知青从这首曲子里听到的是凄凉,是爱而不得,是错过,令泰岳听到的是‘无处话’,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同白敏说,他想告诉白敏自己并不是迂腐古板之人,他愿意和白敏一起走上这条倒买倒卖的不归路,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白敏说。
他有预感,自己只要一开口,白敏就会用两个字来终止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两个字便是‘算了’。
一句‘算了’,就要把这么多天里的开心喜乐与同甘共苦一笔勾销。
一句‘算了’,就要让两个好不容易靠近的人分开,各自回到原本的位置,就和从未靠近过一样。
就和从未靠近过一样……真的能一样吗?明明靠近过彼此。
令泰岳感觉自己要窒息了,突然就仰着头大哭了起来,一个人的声音都要把所有人的声音都压过。
他的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啕就好像是按下了某个奇妙的开关,一开始那些知青哭的时候都是捂着脸或闷着嗓子的,被令泰岳这么一带,大家都仰着脖子哭。
蒋芸懵了。
唢呐的劲儿这么大的吗?
眼看着知青点就要变成哭丧现场,蒋芸绞尽脑汁地想着补救办法。
她打算吹个喜庆点的。
什么是喜庆?
重获新生是喜庆。
久别重逢是喜庆。
浪子回头是喜庆。
白头偕老,一起携手走向岁月的尽头,是喜庆。
相濡以沫,不如放过彼此相忘于江湖,也是喜庆。
蒋芸这回都没认真酝酿,全靠着自己对喜庆的理解与领悟吹,这也是顶级乐器天赋带来的能力,对于美妙的音符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代入了真情实感的音乐,再加上唢呐这直击心灵直冲天灵盖的‘神器’,能不打动人吗?
一个连蒋芸都没想好的喜庆乐曲潦草出世,效果很明显,她才吹了半分钟,那些知青的哭声就渐渐止住了。
他们从蒋芸的这一曲中听到了释怀,所有过去的事情,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应该释怀。
放不下下乡前的那段美好时光,总是念念不忘,可又能怎样呢?既来之,则安之。人已经在乡下了,与其整天愁眉苦脸,不如张开双臂拥抱当下的生活。
放不下的人,应该放下了,祝福他们未来安好。
已经故去的人,也该放下了,祝福他们来世平安喜乐。
哭丧现场的悲惨氛围渐渐淡化,蒋芸看着知青们都恢复了平静,这才松了口气。
马武站了起来,脸上有些被人看到自己哭鼻子的窘迫,不过他很快就把这段窘迫撇在了脑后,语气特别真挚诚恳地同蒋芸说,“蒋姐,谢谢你让我走出心结。”
其它知青也有样学样地跟着马武一起同蒋芸道谢。
蒋芸一脸懵逼,她做什么了?她还打算道歉呢,自己瞎吹一通,搞的这么多人哭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