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芸脑海里正在天人交战,白敏就踩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拎着两袋粮食进来了,“蒋芸,咱俩商量个事儿呗。”
蒋芸一看白敏的那表情就知道白敏要说什么,想都没想,一口拒绝,“没商量,拎着你的东西回去。”
“哎,我做饭的手艺实在不行,你就帮我做呗。我在我家都没做过饭,之前在知青点也一直都是负责刷碗的,你帮我做饭,我负责刷碗和打扫院子,成不?”白敏眼巴巴地说道,语气一片卑微。
蒋芸不为所动,“过几天有新知青住了进来,打扫院子的人就多了,能轮到你几次?不行不行。你别拿粮食诱.惑我,我也不缺粮食吃。”
说实话,她避难所里产出来的粮食可比白敏拿来的那些粮食好太多了,她才不稀罕呢!
白敏见蒋芸油盐不进,索性破罐子破摔,“我粮食就给你放这儿了,我不信你收下粮食之后还好意思不做!我也不要求顿顿都做,好歹做一顿!”
“或者你熬小米粥的时候顺带着帮我熬了,蒸包子的时候顺带着帮我也蒸点儿就成,我都不知道为啥,别人熬的米粥又香又稠,我熬的米粥不仅清汤寡水还上下分层。”
蒋芸脑补了一下白敏熬出来的米粥是什么德行,差点笑出声,“能因为啥,因为你火候、水温这些掌握得不对呗。放下,我心情好的时候会给你捎带着做的。”
白敏并不懂为什么蒋芸听着她的糗事居然能笑出声,或许本质就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她定定地看着蒋芸,想了想自己出去这一趟赚到的钱,心里的那些阴霾瞬间就没了。辫子一甩,白敏志得意满地走了。
——————————
这一天的太阳算毒,地头的水干了不少,泥也硬实了些。
蒋芸午睡才醒,牵牛婶儿就过来站在门口喊人了,“蒋知青?蒋知青!走,下地去,今天咱俩再比比,看谁赚得工分多!”
蒋芸从屋里探出个脑袋来,“行,婶儿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就走。不过婶儿你真的要比吗?今天中午吃啥好东西了,让你这么自信?”
白敏也跟了出来,“我也去!”
牵牛婶儿原本还没蒋芸这句话问得有些自闭,一看白敏,她顿时就乐了,“你去干啥啊?就你那娇气样子,下地身上沾点儿叶子上的雨水,你还不烦死?万一一只脚陷进泥里去,你不得坐地上哭?”
白敏.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但她今天心情好,懒得同牵牛婶儿计较,从屋子里拿出白手套来便跟在蒋芸和牵牛婶儿身后走。
走在两人的后面,听着蒋芸和牵牛婶儿熟练无比的唠嗑拉家常,白敏脑海中突然冒出五个字来——社交牛逼症。
她觉得蒋芸多多少少都有些社交牛逼症。
正常知青刚下乡来,哪个能同当地的婆娘打成一片,还聊得这么火热?
牵牛婶儿正在同蒋芸吹嘘自己年轻时是怎么迷倒白大栓的,还时不时给蒋芸讲白家庄哪家的后生好,劝蒋芸早点息了心,找个本地男人嫁了,回城很可能是这辈子都回不去的,不如早点嫁人生娃,就不用在地头为了一口粮食卖命了。
蒋芸心里一点都不认可牵牛婶儿的观点,可嘴上也懒得同牵牛婶儿争个高下,只是附和道:“我再考虑考虑,再考虑考虑。”
她不知道自己随口附和的这两句话给白敏带来了多么大的震撼。
白敏的眼睛睁得前所未有的大,她没想到与自己一块儿下乡的女知青里居然就有这么一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渣女!
你前脚才把白川给送走,后脚就考虑白家庄其它的后生,这样对得起白川吗?
白敏素来心直口快,她觉得蒋芸这样做不对,当场就插嘴怼了,“蒋芸,你,你,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前脚才收了白川的钱,后脚就答应牵牛婶儿再考虑别的后生了?你这样做人不地道啊,人品……”
她想说人品有问题,可觉得这话太重,只能把到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
蒋芸扭过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白敏,眼神里满是深深的无奈。
牵牛婶儿却是被白敏说的这话给惊得一哆嗦,她眼里满是八卦的火光,“蒋知青,白知青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收大川的钱了?难怪大川主动说要把那间屋子留出来给你住,还让我和大栓多照应照应你。”
“你咋是这样的人啊,你既然答应了大川,那还相看个啥啊!你这样是犯原则性的错误,是生活作风出了问题。”
“不对,你要是真看上了大川,之前我有意撮合你俩的时候,你直接答应就行啊!那会儿我同你说的时候,你不是不愿意吗?你咋同我还不实在呢?你看上大川就看上了啊,实话实说多好。咱可不能做那种脚踏两只船的事,会遭报应的。”
连着被两个人怀疑人品和生活作风的错误,蒋芸就算是泥捏的人都生出了火气,她眉头一拧,当场就怼了过去,“当初我俩才见了一面,对方是个啥性格都不知道,婶儿你不觉得谈婚论嫁有些早得离谱了吗?现在一个院子里住了几天,我同白川稍微熟悉了些,现在感觉还不错……他觉得我不错,我觉得他挺好,所以打算相处着看看。”
她转头看向白敏,语气中满是不解与郁闷,“白敏,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和白川确定关系了?要是眼睛有病你找我,我给你扎一针,脑子有病我也能给你试着治一治。”
“我同牵牛婶儿聊的时候,你听着就听着,插什么嘴?牵牛婶儿劝我嫁到当地,我直说不想嫁,牵牛婶儿肯定还会想理由劝,她劝我,我辩解,她肯定还要再劝,这话题得持续拉扯到什么时候?我找一个两个人都不觉得难堪的回答把这个话题揭过不好吗?”
白敏这才明白了蒋芸为什么那么说,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你现在说是这样说,谁知道你心里是怎样想的。”
这一句话就把白敏心里的火炉给戳爆了。
“我心里是怎样想的关你啥事!我都这样说了,你爱信不信。别人说的都是假的,你以为的就是真的。你当你自己是什么啊,是菩萨还是佛祖,能听见别人的心声?能看到别人心里想什么?”
“我同白川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没确定的事儿我不想往外说,这是我的私事,你替我抖擞啥?万一这村里有人惦记白川,你不是给我没事找事吗?万一我和白川最后没成,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放,我不要脸的吗?”
把心里的气撒出来,蒋芸没再理会傻在原地的白敏和牵牛婶儿,拎着锄头便回去了。
这地,她不下了!
牵牛婶儿目瞪口呆地看着蒋芸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白敏的肩膀,道:“白知青,热情是好事,可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感还是要保持的,不然容易遭人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