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心道秋昙倒还沉得住,没因着秦煜的宠爱便忘了自己是谁。
“不必在我跟前装样儿了,你口里说着不敢,眼睛却看得老高,但凡你知道做奴婢的本分,就没有当日汀兰院里闹的那一出,”老太太用食指指着秋昙,“你比冬儿还难缠,做的每一件事,但凡没煜哥儿护着,都够打板子打死你的!”
秋昙立即“扑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不敢言声儿。她知道老太太对她换药一事心知肚明,加上秦煜为了她忤逆平南侯,不愿娶正妻,确实够她死几百回的。
老太太看见秋昙跪下,便想起上回她罚跪秋昙,秦煜跑来说他们什么夫妻一体,罚秋昙跪便是罚他跪的话,心里更烦躁,便冷冷道:“跪什么,起来!”
秋昙只得又站起身,心有惴惴。
接着,老太太屏退了侍婢,向秋昙道:“我只问你一句话,究竟你愿不愿意做煜哥儿的侍妾。”
“奴……奴婢做不到,”秋昙毫不犹豫。
“做不到?”老太太冷笑,“算盘打得倒响,一个小奴婢,能抬妾已是顶天的了,你若不知足还想登高,恐怕荣华富贵没到手,反而跌得太重,丧了小命。”
秋心头一咯噔,心道老太太要杀了她么?
“往日我见你是个聪明孩子,不怎么在这件事上,就转不过弯来?”老太太摇摇头。
“回老太太的话,因着人一碰到感情,就聪明不起来了,奴婢不想要荣华富贵,也不敢要侯府世子的正妻之位,奴婢只想要一个真心真意的丈夫,一个不必与外人分享的丈夫!”
老太太微微蹙眉,她没想到秋昙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竟如此直白,情啊爱啊的挂在嘴边。
在她看来,奴婢不过就是猫儿狗儿,猫儿狗儿不配有感情,喜欢的时候招来玩一玩,丢块骨头过去,不喜欢了,便一脚踢开。一个奴婢,同她的孙儿谈起感情,实在可笑,简直是玷辱她的孙儿,就好像当年那个同老太爷谈感情的小倌一样,谈钱还罢,妄想谈感情,那简直下贱!
只是,秋昙一说感情,老太太便知道她的软肋了。
她早已活成了人精,从不会表露自己真正的态度,而是抓着人家的软肋猛攻,最后把人拿下。
“这么看来,你是对煜儿有感情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又何尝不是?原本当日在汀兰院时,戎儿便能把你发落去庄子上,煜哥儿为你挡了,可其实他挡不住,只因戎儿怕煜哥儿伤心,同样,今日我也可把你绑了发卖了,为何我还要费口舌同你说这些话,也因着不想叫煜哥儿伤心。他虽生在侯府这富贵窝,却一出生便没了娘,他老子说他克死了他娘,便总也对他不冷不热,他想必没同你说过,年幼时他便十分懂事,堂兄弟在外头玩耍,他在房里看书,在马场上骑马射箭,他什么都要做得出类拔萃,所以才能十一岁会试夺魁,这样的人,古书上也没有几个,你说他为的什么呢?为的不就是他老子夸他一句?为的不就是不让我们做长辈的失望?不就是要挑起侯府这个担子?却因着你,忤逆他父亲,顶撞我这个祖母,自己成了京城世家中的笑柄,还去投靠胶东王,上回险些丧命,若非因着你……”说到后头禁不住咬牙切齿。
秋昙听得鼻头酸涩,撑着地的双手禁不住发颤,若非因着她,他不会忤逆父亲,如此,平南侯便会把爵位传给他,他压根不必跟胶东王周旋,因着他本就是侯府世子,只要平南侯愿意给他,他坐着不动便能得到一切。
他原先说要为了她,自己挣功名,她以为他是想等腿好了,便去考科举,原来不是,原来他选择站在胶东王身后,怪不得,原先无论胶东王如何诚心诚意邀他,他都置身事外,这回,他却愿意给胶东王出主意,同去书院,甚至险些丧命,那今后呢,今后还会有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