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递过去布巾,柔声道:“莫要怕,这是梦而已。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他们也没来。你的两个弟弟也定然好好的。你莫担心。” 朱清仪吁了口气,僵直的身躯变得放松了些,轻轻靠在床头道:“太好了,幸亏是个梦。可是也太真实了,太真实了。这是否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张延龄轻声道:“你别乱想。梦都是反的。郡主,你是心理压力太大了,所以才做的这样的梦。” 朱清仪微微点头,沉默了片刻道:“你说你听到了?我说了梦话?” 张延龄道:“你说了,否则我怎会来叫醒你。” “我说了什么梦话?”朱清仪道。 张延龄摇摇头,轻声道:“你说的含糊不清,我没有听清楚。总之,你莫担心。郡主,一切有我。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也不会让小王爷和二公子受到伤害的。” 朱清仪微微点头。 张延龄道:“天还早,你睡吧。莫要胡思乱想。你太累了,压力太大了,好好的睡一觉就好了。” 朱清仪嗯了一声,似乎闭上了眼睛。 张延龄转身掀开帐缦走开,朱清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张延龄,你可以坐在我旁边么?我……我……心里很是害怕。我可以……借你肩膀靠一靠么?” 房间里寂静无声,窗外夏虫唧唧,清风吹过树梢的叶子,发出如流水般的轻柔的哗啦啦的声音。屋外风铃也钉钉钉的响了起来。 张延龄转头看着朱清仪在黑暗中的轮廓,看到她幽暗中带着求肯惊惧和祈求的眼神。他转过身去,慢慢的坐在床头,伸手揽住了朱清仪滑腻如凝脂一般的臂膀。只轻轻一用力,朱清仪的身子便倒在张延龄的怀里。 “你睡吧,我便在这里守着你便是。”张延龄柔声道。 朱清仪脸上通红,但却反手紧紧抱着张延龄的胳膊不撒手,将头靠在张延龄的胸前。她听到了张延龄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咚,坚定有力沉稳。听着这心跳声,朱清仪的心安定了不少。 张延龄搂着这个女子,闻着她身上散发的好闻的香味,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听着她轻轻的呼吸,心中泛起异样之感。 “张延龄,你真的没听到我说的梦话是什么吗?”朱清仪柔声道。 张延龄沉默了片刻,轻声道:“真的没听清。” “哦。”朱清仪闭上了眼睛。心想:幸亏我没说什么过分的梦话。我在梦里可是和你……是夫妻的。 “张延龄,如果这次能够平叛成功的话,我不希望什么朝廷的奖赏。你也莫要给我报什么功劳。我不稀罕什么功劳。我想……要点别的。”朱清仪闭着眼轻轻的道。 “不要功劳,那你要什么?”张延龄轻声道。 “我想……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朱清仪闭着眼睛道。 “什么事?”张延龄道。 “我……现在想不起来。可不可以……你先答应我,以后我想到了要什么,再跟你说?如何?”朱清仪轻声道。 张延龄再次沉默。 “你不肯么?我是否贪心了些。哎,我确实贪心了些,哪有这么提要求的?”朱清仪轻声道,声音里有些失望,有些哀婉。 张延龄咬咬牙道:“我答应你便是,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情,又不违背我做人的原则和底线,我可以答应你。” 朱清仪喜道:“当真么?你放心便是,我不会让你去杀人放火的。或许这件事会很容易,或许……也很难。总之……不会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事情,不会让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 张延龄微笑道:“睡吧,我答应你了。你好好的睡一觉,明天是最后一天了。明晚,我们便要干大事了。” 朱清仪嗯了一声,将头在张延龄怀里拱了两下,用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依靠着张延龄的身体,不久后,鼻息细细,沉沉睡去。 清晨的阳光从窗棂之间钻了进来,屋外的鸟语惊醒了张延龄的美梦。 张延龄赫然爬起身来,举目四顾。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闻声转过头来。 “你醒啦?”朱清仪嫣然一笑。 她本就美丽的面容上划了精致的妆容,越发显得娇美动人。身上穿着华贵的长裙,云鬓梳理的一丝不苟,头上的金钗和珠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好像她整个人都在发光一般。 张延龄呆了呆,不敢多看。坐起身来,捏着酸痛的后脖道:“郡主早。几时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巳时了。见侯爷睡得香甜,便没有叫醒侯爷。侯爷洗漱吧,彩云打了水在外间备着。”朱清仪轻声道。 张延龄忙点头,走到外间洗漱,顺便偷偷居高临下往院子里瞧了几眼。发现院门口的护卫都已经不见了。 洗漱的时候,张延龄忽然发现自己腰间的子弹带和火器都不见了,一惊之下带着满脸水渍冲进了内室。却看见那些东西都完完整整的躺在桌子上,这才吁了口气。 “侯爷身上带着的火器硌人的很,所以清仪便帮你解下来了。侯爷来这里坐吧。清仪帮你梳头。”朱清仪微笑道。 “不敢,不敢。我自己随便盘一盘便好。”张延龄忙道。 朱清仪看着他,眼神里自带着一股倔强。 张延龄只得过去坐下,口中道:“有劳了。” 朱清仪没说话,柔软的手指在张延龄的头上快速的运动着,很快便替张延龄梳理好了发髻,插上了簪子别住。 “侯爷换上这件袍子,看看合不合身。”朱清仪从柜子上取下一件长袍,蓝色的袍子质地很好,一看便价值不菲。 “这是我扮男子做的袍子,不知侯爷能不能穿。我穿了大了些,侯爷穿着或许小了些。”朱清仪微笑道。 张延龄看看自己身上的袍子,又脏又破,于是笑着换上。袍子一上身,果然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张延龄顿时容光焕发,成了一名翩翩佳公子的派头。 朱清仪微微点头,赞道:“衣服合侯爷的身,看上去就像是为侯爷做的。侯爷很俊。” 张延龄笑道:“你也很美。只是咱们穿得这么隆重,是做什么?” 朱清仪道:“今日是大日子,所以穿得隆重些。” 张延龄愣了愣道:“郡主是说,今日我们要行动是么?” 朱清仪摇头道:“今日是我的生辰。往年会有许多人给我庆贺。今年,只有侯爷你是我的客人。但我还是想打扮的隆重些。毕竟,过了今日,不知生死。” 张延龄讶异道:“原来今日郡主的芳辰。恭喜恭喜。可惜了,现在这情形没法庆贺。早知如此,该给郡主准备礼物才是。” 朱清仪笑道:“那倒也不必了。” 张延龄摆手,浑身上下摸了个遍,银两早已在弘光寺花完了,怀里倒是还有两包急救散和八宝护心丸,但这是药,总不能别人生辰送药。忽然摸到了腰间弹药带,于是取出来一颗纸包弹递了过去。 “身无长物,这是火铳弹药,送郡主一颗,权当贺礼。”张延龄道。 朱清仪怔怔发愣,旋即伸手接过,嫣然笑道:“这可是清仪收到过的最奇怪的贺礼了。不过,我也要了。总好过没有。” 张延龄挠头呵呵笑了起来。“凭此可兑换贵重礼物一份,将来再兑现便是,郡主倒也不必责怪我。” 朱清仪摇头笑道:“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