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并不奇怪五行将敢对他出手,自从流落尘世之后,父亲早已不把他当儿子了。父亲是天帝,虽然神仙们一向不喜欢喧嚣的人世不愿分出精力注意他们,但他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只是,不会飞的金乌不再是金乌,不能发光的太阳更不能再称作太阳,自己的存在已经毫无意义,父亲又怎么会将一个无用的废物认作儿子。垒垣根本不必去领罪,自己的生与死父亲才不会在意。
紫台没有想到,吕尚竟会如此介意无害的金乌,连他的存在也要抹杀,不只是把他当做诱饵而已。不,也许,想要金乌性命的并不是吕尚,而是金乌的父亲俊。在天地之初,紫台也曾与俊称兄道弟,紫台深知俊的性子——像金乌这样不再可以称神的儿子,俊是深以为耻的。反正俊的儿子那么多,他也不会在乎多一个少一个。想至此,紫台鄙夷的笑道:“来吧。”
“不。”垒垣忙道,“不在这里,虽然周王室已然灭亡,但我们不想破坏这从武王时期就开始营建的洛邑宫殿。我们希望可以到外面的空旷之地。”
紫台换用右手执戟揽过金乌,又将依然继续不醒的倦云搭在自己仍流着血的左肩——倦云一直侍侯着金乌,最熟悉金乌的起居生活,将来也让她来照顾比较好,——向外走去。
垒垣奇道:“你不先治伤吗?”
紫台轻侧过头,冷冽而坚硬的腿神仿佛化做声音将“不需要”三个字化做岩石撞击着五行将。他却停也不停。
木将榧栖走在紫台的后面,看着血迹在空荡荡的宫庭光滑明镜的地面上笔直的延伸。可如悬崖古松一样的饕餮坚劲挺拔的背影屹立不摇。他是怎样的一种生物呢?这个被五行将追杀了八百年的人。榧栖不觉为之肃然起敬。
王宫里的人都被吓跑了吧。当灾难来临时人类便作鸟兽散了,真是不堪一击。八百年的王朝毁灭在旦夕之间,世事就是如此无常。金将铭锋含着嘲弄的笑意静静欣赏着寂静的脚步声的回音。太公大人已死,现今连周王室也被灭了,自己五人为什么还要与紫台一战?分明死神的羽翼已在头顶盘旋,双方必有一方死亡,或者会同归于尽?可惜呀,分明看不透战斗的意义却还要拼死而为,自己也跳不出这样无聊的束缚,还要带路走向死亡的深渊。可还有着莫名的兴奋,手中的金错刀在嗡嗡的振动。
可恶的饕餮,今天一定要将你击败!火将炽炀紧盯着前方那倒置的火焰,分明听到了自己的心中怒火雄雄。八百年前的一战,自己尽五人之力也只拼得两败俱伤,之后五人因职责所在常常不能聚齐,炽炀屡屡伤于其手,为此深感耻辱。今日定要一雪前耻!可还是有些羞愧,毕竟是以五敌一。
一,二,三,四,五,六.水将沁沚默数着脚步声——炽炀的焦躁,铭锋的轻滑,榧栖的温顿,垒垣的沉厚,自己的轻柔,那只饕餮走起路来震得人心澎湃,原来自己五人一直是与这样的人为敌吗?然而,为什么只有六个人的脚步声?金乌呢?沁沚不禁回头去看金乌——金色的冰冷的光芒映明了他的四周,本人却只像个幽灵一样无声无息。不小心接到了金乌空洞的眼睛,沁芷吓得忙回过头,下次绝不再看他的眼睛。
嘀嗒,嘀嗒,是滴血的声音。只因为饕餮走过,大地也在震撼。垒垣从来不敢忽视这个对手,无论他是否已经受伤。<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