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百润悔的肠子都清了。他本想的是吕吏首执掌吏房,而吏房又为县衙六房之首。背吕吏首那“屁大”点的黑锅,吕吏首今后会对他刮目相看,委以重用。却不曾想,众人皆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要学那苦肉计里的老黄盖,诈降立功呢。
曹知县走到刘百润跟前,说道:“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四等书吏,竟然有这等忠肝义胆!可敬,可佩!”
严县丞、赵老先生、一众官吏皆向刘百润投去敬佩的目光。赵老先生心想:想不到我这小友竟有一份视死如归的豪情。去那乱匪营中可是十死无生,他竟然欣然前往。真是有胆有识。
严县丞亦夸赞的对刘百润说道:“刘书吏真如荆轲一般,是个慷慨悲歌之士。”
刘百润懊恼着,我只是想承认刚才那个臭屁是我放的啊!荆轲最后被人剁成肉泥,我还想全须全影的活着呢!可又一想,也罢,也罢。自己穷酸落魄、霉运当头。活着还不如死了,说不定置之死地而后生,在钦差大人面前立下大功,就此翻身。于是他说道:
“诸位大人过誉了,属下食着皇粮,便该上为圣上分忧、下为各位大人解愁。不就是天理教的乱匪窝子么?我就去闯上一闯,看那些个乱匪是不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
富察拍了一下手,对说刘百润道:“看来你们一个县衙里,还有不是废物点心的人。忠勇可嘉,不错不错。可我问你,等到了乱匪营中,你该怎么说?”
刘百润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出书吏堆,来到富察面前,说道:“咳,我虽在衙门中任职,可向来信奉天理神教。却不想,我信奉天理神教的事被上司知晓,打了我五十大板,让我屁股开花。我拼死从县城中逃出,就是为了报效天理神教。今天,我的一个朋友将打开沁阳城门,迎天理神教的天兵入城。我是来给天理神教的天兵报信的!”
刘百润一边说,一边掀起长袍,把屁股对着富察。只见那裤子上,竟然渗出了斑斑血迹。
刘百润把屁股对着富察,富察这个粘杆处的上差不但不怒,反而一拍手:“好!好一个信奉天理神教的县衙书吏!好一个屁股开花的县衙书吏!入了乱匪窝里,就这样说!”
严县丞看着刘百润渗血的裤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平时虽嚣张跋扈,却也知道如此紧要关头,敢挺身而出的人,既是救了沁阳一县百姓的命,也是救了他姓严的全家的命!
富察命人端给刘百润一杯酒,算是给他践行。刘百润平日千杯不醉,可如此危急时刻,一碗老酒下肚不知为何竟生出几分醉意。他这个平日里咬文嚼字的秀才,竟然说了一句催人泪下的粗话:“娘的,人死鸟朝天,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诸位大人,属下这就告辞了!”
刘百润说完便将酒杯摔在地上,转身朝着城外走去。
刘百润走后,富察命人赶紧调集丁壮,往瓮城上运送重物。他又命人在瓮城上置了几口大锅,把全沁阳酒楼饭肆里的油全运到了那几口大锅里,烧的鼎沸。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接下来,全看刘百润能不能将乱匪骗入瓮城之中了!
话说这一万多天理教匪,终于行至沁阳县城外。这些个天理教匪,都穿着老百姓的衣衫。与老百姓唯一不同的便是头上都裹着白头巾。一行人浩浩荡荡,在沁阳县城前停住,准备攻城。
为首的乱匪头领穿一身黑色道袍,头上亦裹着白巾。与普通乱匪不同的是,白巾之上,画着一个八卦图案。他正要下令手下攻城,却发现从城中走出一个人。那人一瘸一拐,看服色像是公门中人。
不多时,几名喽啰将刘百润压到那黑袍头领跟前。黑袍头领捋了捋鼠须,说道:“我神教天兵攻打沁阳,正好缺个人祭旗。看你是狗官府的人,真是送上门来。左右刀斧手,将此人拉下去,砍了!”
左右刀斧手正要拉刘百润下去动手,刘百润却大喊一声:“上仙且慢!天理神教,扶天灭清!我是来给白莲圣母效力的!”
这天理教是白莲教的一个分支,信奉白莲圣母。天理教匪中的各部头领,都自称是白莲圣母座下的护法仙人。刘百润之前在山东就对天理教的这些事有所耳闻。所以他称那黑袍头领为上仙。
黑袍头领说道:“刀斧手退下。你,过来。”黑袍头领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刘百润。
刘百润捂着个屁股艰难的挪动到黑袍头领跟前。黑袍头领又开了腔:“你倒说说,你想怎么替白莲圣母效力?若有半句虚假之言,我定当挖了你的心肝下酒!”
刘百润咽了口吐沫算是壮胆,回答那黑袍头领道:“咳,我本是沁阳县衙的书吏。我虽在衙门中任职,可向来信奉天理神教。我全家也都是天理教众。却不想,我信神教的事情被上司知晓,打了我整整五十大板啊!我拼死从县城中逃出,就是为了给白莲圣母效力。今夜子时,我的朋友将打开沁阳城门,迎天理神教的天兵入城。”
说到这里,刘百润怕黑袍头领不信,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嘛”
黑袍头领问道:“不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