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全然不曾想到,杏儿她们那几个懒货,压根儿就没去禀报君念语。
更不曾想到,今日这局,乃是为了她君佑姬而设下的。
城南别庄乃是一处建在山顶上的庄子,名花异草葳蕤丛生,精致楼阁鳞次栉比,相当华贵典雅。
佑姬并不知晓这里何时修了座这般雅致的庄子,警惕地跳下马背,便提着软剑,独自踏上了上山的青石台阶。
四周不停传来深山鸟鸣,空灵旷达,愈显寂静。
触目所及,青山杂树,树梢上还残留着点点白雪,周围半个人影都不曾有。
佑姬慢慢登上山庄。
山庄内格外静谧。
她径直推开山庄大门。
目之所及,屋舍楼阁雕梁画栋,一重重卷翘的屋檐宛若高耸殿角,檐下挂着的青铜铃正随风摇曳,发出叮铃脆响。
庭院打扫得十分干净,可仍旧,半个人影也无。
佑姬眉尖轻蹙,握着软剑的手,越发收得紧了。
有时候,无人的地方,比看得见人的地方,要更加可怖。
木屐踏过半枚枯黄落叶。
她正欲闯进主屋瞧瞧,却听得远方隐隐传来长筝声。
她沉吟片刻,便循着那筝音,往山庄更深处而去。
一道雕花游廊,以鬼斧神工之势,蜿蜒而至山巅。
游廊尽头是一座红漆八角凉亭,里面端坐一人,正背对着佑姬抚琴。
那背影,君佑姬很熟悉。
少女心中升起一股憎恶,踏着木屐来到游廊内。
软剑架上程承的脖颈,她眉目凛冽:“宫内的一品带刀侍卫,竟是如此卑鄙之人吗?用鳐鳐引诱我至此,程承,这便是你挂在嘴边的,那所谓的,对我的喜欢?!”
八角凉亭正对着万丈悬崖。
长筝旁置一小几,有青铜镂花香炉正袅袅焚着熏香。
程承无视架在自己脖颈上的长剑,修长手指仍旧淡漠抚筝:
“郡主知道否,这世上,若一个男人真正爱一个女人,那么他是不能够做到坐怀不乱的。更无法主动放手,任由他心爱的女人,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譬如当年那位惊才绝艳的北帝,尽管容貌冠绝天下,尽管手握北幕百万兵权,到最后,却仍旧栽在了女人手上。他只能用命,去选择放手。”
香炉内,青烟袅袅。
这种香很甜,甜得令人头晕脑胀。
君佑姬面无表情,“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诱你来此,不过是为了告诉你,我程承,有多么爱你。”
筝音渐歇。
男人慢慢站起身,伸手握住那柄软剑,一双漆黑深邃的眉眼,只定定盯着眼前的姑娘。
他双指托住佑姬的下颌,微微俯首凑近她的眼睛:
“郡主,我啊,不爱功名,不爱利禄,余生所求,不过一个你。年幼时的荒唐,你如何惩罚我都好,然而正如戏曲会落幕,雨后会天晴,年幼时那不堪的事,终究会过去不是?
“一声原谅,于你,又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