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万物肃静,一片祥和。
离唐军和南越军对恃江段的下游五十里处,漂来了几具尸首。
因为此处的江面较宽,水位也深,水流到此缓和了许多,所以这几具尸首才没有被水继续往下游冲去。
昨天夜里,南越军和唐军又激战了一场。
这次是南越军主动进攻,他们本想趁着天黑来个火烧唐军大营的,可惜唐军早有准备,南越军刚踏上岸边没走出多远,便被人发现了,于是双方就在岸边大战了一场。
双方真正投入的兵力都不多,但打得异常惨烈,没等唐军的后援部队上来,这仗就打得差不多结束了,结果是南越的偷袭部队无一生还,而唐军也是伤亡惨重。
表面上两军伤亡人数差不多,又打了个不分胜负;但总体上来看,还是唐军占便宜了,他们不仅全歼南越军,还挫败了对方偷袭的阴谋;而南越军精锐尽出,却连唐军的门口都没摸到就被人一锅端,这实在是太打击士气了。
这几具尸首,便是昨晚战死的南越士兵,因为在水中泡了大半个晚上的缘故,几具尸体都有些发白,浮肿,个别者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甚是吓人。
一阵风儿吹过,几具尸首又往岸边方向移动了许多。
但其中一具仰面朝上的尸体突然动了,先是脚部仿佛抽搐般动了一下,接着紧闭的双眼一睁,摇了摇脑袋,弄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之后,“哗啦”几声,他挣扎了几下,然后竟缓缓从水中站了起来。
若是有人在附近,一定会吓得魂飞魄散,诈尸啦!
那尸体,不对,是那人有些步履阑珊地走向了岸边。
他的走路步伐有些蹒跚,但他有着其魁梧的身材,虽然在水里浸泡了大半夜,即使身着普通的南越兵服,却也掩饰不了他身上的凌厉气势。
这是一个百战老兵才有的气势。
可看其面容,估计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吧。
所以这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百战老兵。
老兵晃了晃脑袋,估计想把泡了一夜的脑袋里进的水给甩出去,继而望了望四周的环境,最后开始大步朝沧澜江的上游走去。
他的腿很长,步子自然很大,随便迈出一步就可以等于常人的一步半,转眼间,老兵的身影便已经在数十丈之外了。
——
离南越军大营东边约莫十里处,有一家酒馆。
酒馆不大,里面布置很简单,但大堂因为没有太多的摆设而显得很宽敞,估计摆个一二十桌都不成问题,里头还有隔起来的包间,当然吃饭价钱肯定要比外面的贵。
此地处于两军交锋范围之内,一来怕战火殃及,二来南越将领治军本就不严,经常发生士兵骚扰百姓的事情,所以方圆五十里之内的房屋几乎都空了,这家独存的酒馆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酒馆靠近军营,估计风儿一吹,军营里的那些酒瘾重的士兵都可以循着香味过来了,寻常酒家遇上这些士兵就跟遭遇上山贼一般,被抢劫一空都算轻的,甚至连性命都不保的。
可偏偏酒馆几年来屹立不倒,而且还能经营得越来越顺利,不仅因为酒馆里有七八个武艺出众的打手,更是因为酒馆老板的后台够硬,据说酒馆的幕后老板正是南越军中的一个很有权势的大将。
七八个打手,足足可以抵挡三四十个士兵,所以遇上一般士卒不足为惧;据说三年前有个不信邪的都尉,一下子带来了上百个的士兵,吃饱了准备抹抹嘴巴走人,酒馆老板也不阻拦,只是冷眼观看。
但那都尉却反而看不下去了,还以为酒馆老板是在嘲笑自己,当下不乐意了,觉得有些挂不住脸,于是发动手下要把酒馆给砸了。
可就在一群士卒准备放开手脚砸店之时,从里头包间走出来两个校尉,接着又走出来一个副将。
两个校尉,一位副将,都是军中响当当的人物。
虽然这三人平时不怎么露面,可在场士兵对这三位军中大佬还是十分熟悉的。
“古将军……”那都尉当场就傻眼了,不管这些校尉副将是不是真和酒馆老板有关系,但在上级面前做出扰民之事,总会给他们留下不好印象的,恐怕会严重影响自己将来升迁的。
“你们也来这喝酒,很好啊。”平时为人严肃的副将不仅没有出言喝止,反而点头微笑。
很好?这是什么意思?好在哪里?真话还是反话……
都尉的额头的汗水一下子冒了出来,不知所措。
副将没有多说话,只是径直走向柜台,掏钱付账,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在众士卒的目瞪口呆之下,带着另外两人走了。
直到副将走出好久,都尉依然呆呆站着不动,终于有个士兵看不下去了,推了他一下,问道:“都尉,现在怎么办?”
都尉缓过神来,急忙说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掏钱付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