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牧鲁章年纪已经六十好几了,精神状态是一天不如一天,所以关于他的继承人的人选,很早之前便有属下陆续向其提出。
且不说这些下属是出于忠心耿耿为西蜀未来着想,还是为了个人利益想抱未来主子的大腿,这完全说明另外了一件事,虽然益州属于大唐,但全西蜀百姓都知道,西蜀不是李天下,而是鲁天下,李唐想要在西蜀插一脚,绝对没戏。
鲁章膝下就两个儿子,很显然,继承人要在这两人之中产生。
大公子鲁立岩,长得温文尔雅,谈吐不凡,可惜他志向不大,更多兴趣是在吟诗作对之上,不喜官场内的尔虞我诈,而更喜欢与文人学子相处。
二公子鲁修海,个性张扬,甚至有些飞扬跋扈,因为幼年有在青城山生活过一阵子,所以他的武艺不错,可以一人打倒三四个好手,也因为他尚武的缘故,所以与军中将领走得比较近。
两人一文一武,如果能兄弟齐心,那倒也可以相得益彰。
可惜鲁立岩有此意,但鲁修海却毫无此心。
因为益州牧的宝座只有一个,能坐上的当然也只有一人,鲁修海显然不是那种甘愿屈居人下之人,即使是他亲兄长亦是不可以。
鲁立岩的淡薄心性,已经决定了他不可能与鲁修海争夺益州牧之位,甚至在私底下也多次向父亲提起由鲁修海继位,而他本人更是一退再退,尽量避免与鲁修海有利益冲突。
可鲁章迟迟不决定继承人的归属,这让鲁修海十分困惑和焦急,他甚至觉得父亲偏心,明明自己更加雄韬伟略英明神武,更适应益州牧的位置,可父亲却宁愿选择一个懦弱之人而不愿选他。
于是他经常与鲁立岩唱对台戏,后者虽然一退再退,可他却步步紧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以致后来鲁立岩干脆躲在府中,半步不出家门。
可鲁修海显然没准备就这么放过兄长,只要一天他没坐上益州牧的宝座,鲁立岩在他眼里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一个天大的障碍。
有障碍,就必须要拔除。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益州牧的分量可比将军可要大得多。
今夜,估计锦官城要血染一片了。
虽然是书生意气,可不愧是益州牧的儿子,面对气势汹汹的众人,鲁立岩的神情还算镇定,问道:“修海,你带这么多人来是为了何事?”
鲁修海心里直摇头,这个书呆子哥哥啊,情况都已经这么明了了你还看不透吗?还是你不愿意看透?
“大哥,我看不用我多说了吧?”
鲁立岩坚持道:“我要你亲口说出来,否则我……”
鲁修海显然不愿意浪费时间,也不想听兄长絮絮叨叨,他打断鲁立岩的话,决然说道:“今夜,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饶是有心里准备,可从自己亲弟弟口中听到这般灭绝亲情的话,心中原本仅存的一点点幻想破灭,鲁立岩还是有些承受不住,他颤声问道:“为什么?”
鲁修海眼里闪过一丝愧色,随即便恢复原样,说道:“因为益州牧的位置啊,只能一个人来坐。”
“我不是退出,不跟你抢了吗?”
“不够?”鲁修海摇摇头,说道,“只要你在,我就不能稳稳当当坐在这把椅子上。”
鲁立岩仰天长叹道:“我一直以为,改朝换代才要经过流血流泪,想不到这事儿今儿会发生在我身上……”
鲁修海说道:“大哥,你放心,嫂子和侄子也会很快下去陪你的。”
鲁立岩闻言大怒,“修海,你这么对我也就罢了,怎么可以对你嫂子和侄子也如此心狠手辣,我对你有威胁,你嫂子侄子这般妇孺对你能有什么威胁?”
鲁修海冷冷说道:“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了。”
鲁立岩整个人顿时软了下来,若说只有他一人赴死,他肯定也就认了,但现在连自己的妻子儿子都要遭殃,这他无法面对,他哀求道:“修海,算我求求你,饶了他们好不好?他们绝不会向你复仇的。”
鲁修海摇摇头说道:“斩草不除根,等于给自己留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