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德堂是王家的祖宅,具体点说本就是王宏家的,土改时归了公。
废弃已经六七年了,里面根本就没人,就是塌了也不会有人员伤亡。王宏也就懒得着急了。
不过,既然出了门,身上也湿透了,干脆去看看也好。毕竟那曾经是爷爷成亲时的地方,还是王家曾经辉煌和荣耀的象征。
前一世,这时候的王宏在牌局上,事后也没人提起,王宏跟富平叔外出打工,再后来那里直接就成了废墟,都不曾记得慎德堂的样式。
慎德堂是座两进的院子,可惜,王宏看到的第一道大门已经破败到看不出原样了。
第一进院子更是狼藉一片,真不知道老爸准备怎样借住。
过了垂花门,有十来个人,都是两委的干部,还有三两个王家本家,都站在东厢房门口,看着堂屋顶一块一块的往下掉,即便是在大雨天,依旧灰土飞扬。
王宏看了看,西厢房早已经塌了,东厢房就剩下半拉屋顶。就是东西厢房靠近堂屋的耳房还完整。
王宏的到来,也就是让人看一眼而已,并没有多少人奇怪,就是老爸的脸色难看。
堂屋的顶已经塌个差不多了,就剩下孤零零的四面墙。
“赵平,你去召集劳力出工吧,别等雨停,等雨停都沤烂了。”
“富庆,你守着登记一下,看看有多少损失,能抢出多少算多少,最后折算个价,完了一事一议吧······”
支书的声音参杂在雨声中,就像滴落在王宏心上,也看到了老爸的脸色更阴沉了,眉头皱的都挤成疙瘩了······一事一议,又多一项费用。
“支书,干脆咱们先看看吧,别召集起劳力来最后翻出来都是垃圾。”
赵平也是支委之一。
王宏陪着老爸,把东耳房的门板卸下,随便找了一块瓦片,在门板上写下了犁、耧、耙、风车、平车等,准备在下面用正字记录数量。
剩下的人都冒着雨去了堂屋。
父子两人心里都沉甸甸的。王宏也知道,原本老爸说的借住没希望了,自己还是逃不掉退学或者休学的命,不知道怎样开口宽慰,就没有说话。
王富庆刚刚说过的话,就这样在意外面前废掉了,不想在儿子面前变卦,或者说不知道怎样跟儿子开口,不想说话。
父子俩就蹲在东耳房的门口,看着淋雨在堂屋翻找的众人。
“爸,您坐这。”
王宏把作为雨衣的编织袋翻过来,搬来几块砖,垫下面,招呼老爸坐下。
王富庆扭头看了看,满眼的愧疚,没言语,顺从的坐下了。
王宏不知道怎样开口安慰老爸,就打量着耳房:“爸,这都是些啥?怎么全是碎瓷片?”
转移一下话题,让老爸不至于跟儿子愧疚。
“哦,这是当年破四旧时的库房,各家收缴上来的破碗烂碟都堆在这里。”
“原来堆了一屋子,后来,谁家没碗了,就会来这里踅摸拿回去用。”
王富庆回了话却没有扭头,看着堂屋里那些忙碌的人,希望能多抢出些农具来,一事一议的均摊费用不要太多了,家里实在是有点揭不开锅了。
也是无聊,王宏捡起一块碎片,拿在手里搓了搓,瓷片的本色就显现了······有款,是一个大字。
王宏突然就心跳的快了。
原本王宏就是一个爱好广泛的人,算是广而不精的一类人,什么也懂,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除了本专业,却没有一项精通的。
当年就闲着没事会去市里的古玩市场转悠,甚至跟有些掌柜的都是朋友,却从来不曾出手过,顶多了玩玩葫芦和核桃。
看到这个大字,王宏似乎看到了一种解决家里穷到让自己辍学困境的可能。
“扒拉啥呀!”
门口传来的声音,吓得王宏差点把手里的碎片丢出去,都想解释:随便看看,没扒拉啥。
“都砸烂了,翻出来也都是碎渣渣!”
紧接着的声音让他明白,这是去堂屋忙乎的人回来了。
都回来了,挤在这不大的耳房里,王宏听到一声一声的咯吱声,有点心疼,就尽力站定,避免有人再往深处挤。
“富庆,看来确实是没全活家伙什了,不行就按账本上的合计吧!”
王富庆的脸色更难看了:“那我随后汇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