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暮站在旁边，知道宗主只是随口抱怨，完全不需要自己真正作答。
他看着画舫间舞女回转，雪白脚踝金铃叮叮，墙角香炉烟气升腾，浓郁熏香靡丽柔媚，缠绵缱绻。
伤流景是真的不需要他作答，又斟一杯酒，清亮的酒液倒映他修长白玉般的手指。
巫暮拧了拧眉，终于忍不住出声劝阻：“宗主，您伤势还严重，饮酒伤身。”
“哦，伤势？是了，倒是忘了。”伤流景浑不在意，捏着酒杯沾了一口，殷红的唇在酒液浸染下色泽亮红张扬，浓烈到惊艳。
随手一扔，水晶杯落地破碎，万金一两的酒液上厚毛绒毯，氤氲出一片深色，轻薄紫衣滑落，露出胸口绷带缠连，他的肌肤比绷带还要白。
“下手真狠啊，那小东西人娇小可爱，看不出性子竟是这般暴烈，亏了，亏了，我该在晏笈之前把她弄到手的。”
伤流景有些遗憾地叹息，怎么就晚了一步，没早点发现她这么有趣。
若是早知道她这么好玩，抢在晏笈之间将她虏到自己手里，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一步步调教，一张白纸任凭他渲染揉捏多好。
到时候她满心全是自己，他自然也不介意留她一命，当个自己坐下娈宠，捧在手心逗弄。
巫暮道：“九重宫的晏尊主这次未必能守得住她。”
守不住，正好可以被宗主夺走，到时候如何，还不是宗主说的算。
伤流景挑起长眉，忽的笑了：“那倒也是不错，好主意，女孩子身轻体柔，学什么武功，平日里只管歌舞绣花弹琴书画多好，我可以手把手教她。”
手把手教她……巫暮垂眸，凤家以前可是玄天宗的主子，玄天宗才是跪在帝凤脚下的狗。
可是世间变化就是这般离奇，帝氏亡了，凤氏断绝，仅剩一个后裔孤苦伶仃。
那些高高在上的主人，反而成了曾经臣属们现在可以争夺的伺候玩意儿。
谁教天地变了呢。
巫暮抬头看了一眼船外，天色初明，湖上薄雾缭缭，舞女们旋转歌舞，金铃叮叮。
爱歌舞的都是纨绔之徒，晨光熹微时候应该是他们最安分沉睡时刻，然而宗主总是与众不同的。
他喜爱一切靡靡奢华风流美色，可又觉得人世美好宜多年华，修身养生安息作息最为好，便令人瞠目结舌地选择在了大早上游乐。
不过这有什么问题，宗主说什么都是对的。
“您说是便是，一切当然。”巫暮道。
八百年繁华帝凤王朝早已倾塌，当年曾经起高楼，当年曾经宴宾客，可如今楼塌了，人散了，帝亡了。
曾经八百年锦绣繁华，曾经千万里泱泱江山，曾经揽武林、统江湖、踏世家、凌朝堂。
可曾经所有属于帝凤皇朝的傲慢辉煌，早已化为烟尘齑粉，泥土灰石。
皇位的姓氏都改写，王城的主人早丧魂，所以主臣颠覆，啷当狱下，江山分崩，又能有什么问题呢。
“埋伏下的人准备好了，宗主，只等您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