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笈负手望着窗外,目光漠凉:“你是担心,我克死她,还是反噬自己,早早地不得好死?”
“笈儿,你别这样!”应和帝忍不住叫道,“你——要是真的喜欢,少去几次,也许无妨。而且,万一那女孩命也硬呢?玄机,玄机!”
他转头叫玄机,“朕和你不是也没问题么。笈儿回京城也不短,朕也没出什么事啊,而你也是他好友,也没有牵累遇难什么。”
玄机拿起手中的六壬式盘,苦笑:“陛下是真龙天子,且隔着一辈的血脉,所以才无遭大碍。而我目盲,犯了五弊三缺,泄了天机也不至于遭到师父那样的反噬。”
他是天机子的徒弟,跟在晏笈身边,每一次占卜,都是卜出来九死一生的凶极命格。不过他命本身也硬,更何况双目早瞎,五弊三缺里犯‘身残’一条,不至于和师父一样早死。
其实最重要的,是尊主特意的避开。回京城这么久了,皇宫里住着十几年没见过的祖父,尊主也尽量是在不得已的时候才进宫一次。
愈是在乎的人,他就越是疏远。
在西北的时候这样,回到京城还是这样。
玄机心里沉甸甸,充满着悲凉和怨愤。他无数次为尊主推演六壬式盘,所得出的结果,无一不是最不幸。
万载孤独,不得好死······
难道真的要让尊主按照命定的轨迹走下去吗?
老天何其不公,为何如此苛责作弄!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阴沉沉,大风呼呼地吹,将树影摇曳的仿若厉鬼狰狞,风声像哭啸,鬼怪在疯癫。
晏笈面上的黑龙面具倒映出一点廊下宫灯闪闪,龙目血晶寒光时亮时灭,刻画出一道凌厉的痕,要割开无尽夜幕的低沉。
他的手慢慢抬起,搁在了腰间龙鳞刀的刀鞘上,拇指慢慢掐紧了上面的雕花刻痕,粗糙的老茧比玄铁还要冷硬。
“你们错了。”他忽然道,声音低沉,落在空旷的乾清宫里,一下子震起了回音隆隆。
他扬起了头,看向黑沉的天空,阴鸷的眸中似笑非笑的冷嘲,淡淡讥诮,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苍天。
“我曾经觉得,若是疏远避开,就不会把灾难带给别人,可是谁知道,顺了这命理,最终却是万劫不复。”
晏笈悲凉的语调让应和帝和玄机诧异不已,那声音太过沉重,像是浸透着无数的人命,背负着无尽的罪孽和怨怼。
为什么他会突然这么说,难道发生过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深深地刺激过他?但无论是西北还是京城——向来还是一切顺利啊。
晏笈忽然仰声大笑了起来:“既然这苍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天煞为命又如何,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我必以刀,杀出个一线生机!”
这笑声凌绝张狂,孤傲自负,一瞬间爆开无穷的阴翳,带着摄人心魄的血腥暴戾。
“世人伤我,我便屠尽这世人;天地亡我,我就灭尽这天地;乾坤阻我,我定毁尽这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