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拿下！”</p>
禁军统领见手下退缩，亲自就要带头冲上前去。</p>
然此时，却听得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靳统领，都退开！”</p>
禁军统领闻声望去，只见是太子身边最常带着的那位名叫清羽的侍卫发的声。</p>
“退！”</p>
他一声令下，禁军皆往四下散开，大多数皆护在了养心殿前。</p>
下一瞬，四名身穿材质不明盔甲的侍卫拉着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四人轻功卓绝，铜网还未落，人先至地，一人一角将连有粗长铜线的四角借铁锥死死地插入地下。</p>
待动作极快地做完这一切，闪身退开的瞬间，铜网恰落在继晓头顶，将人死死地罩住。</p>
继晓发狂一般挣扎着，铜网之上甚至可见不明火光迸现，白色僧袍多处碎裂。</p>
此时，隐在暗处的弓弩手齐齐拉动弓弦。</p>
“咻——”</p>
“咻——”</p>
利箭齐发，破风刺入铜网之下。</p>
网下之人身体渐渐僵直，鲜血自口中源源不断地涌出。</p>
他艰难地转动着眼珠，似想要去看巍峨的宫殿，又似想铭记仇人样貌，更像是不甘就此闭上眼睛，他恐惧自己的一切归于混沌，这世间他想追逐想得到的一切都将变得无法触及——</p>
可他到底是倒下了。</p>
“嘭！”</p>
一声坠地巨响，使得四下围看之人的心终于安稳落下。</p>
“待人气息绝了之后，立即将尸首焚烧。”</p>
祝又樘吩咐着，看向无名大师：“骨灰便交予大师吧——”</p>
无名大师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后，含笑点头。</p>
说是天定之人，无论才干天资还是心性胸襟，确实都非常人可比。</p>
祝又樘转而将其它善后之事安排妥当，又入殿内看了昭丰帝之后，方才大步离开了养心殿。</p>
他一路走，却不是回东宫的方向。</p>
身旁跟着的心腹太监也不知他要去何处，却也不敢多问，直到察觉到：这似乎是去长丽宫的路……</p>
殿下这个时辰贸然去长丽宫，显然有失妥当。</p>
然而他的疑虑很快便被解除了。</p>
在行到一半之时，太子殿下便停了下来。</p>
确非是意识到这不合规矩，而是——</p>
心腹太监望着同样迎面匆匆走来，身穿绯色衣裙的少女，不禁大吃一惊。</p>
张姑娘……怎么像是跟殿下约好了似得！</p>
见得祝又樘，张眉寿脚下更快了些，几乎是朝着他小跑了过去。</p>
祝又樘望着她，待她走到面前时，却是伸出双臂将人拥入了怀中。</p>
张眉寿紧紧地反抱住他，低声问:“死了吗？”</p>
“放心，死了。”</p>
“……”</p>
这般亲密的举动，却又这般过分简单血腥的对话，心腹太监瞠目结舌片刻，而后默默避远了些。</p>
张眉寿大松了口气，自他怀中挣脱开，忙看他可有受伤。</p>
见他面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还来不及问，就听他道：“不是我的血。”</p>
那就好——</p>
张眉寿总算露出笑意，看着他，刚要说些什么，右手却忽然被他挽住。</p>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p>
张眉寿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此时问也不问是何处，只笑着点头。</p>
二人一路走，虽是春寒陡峭的深夜，却也浑然不觉得冷。</p>
然而路上祝又樘仍不由分说地将披风解下了系在她身上。</p>
他带着她来到了宫中最高处，碧霄阁。</p>
这是前世他独自一人最常来的地方。</p>
二人凭栏并肩望远，俯瞰着宫中夜景乃至城中万家灯火。</p>
“大靖终可太平一阵子了……”</p>
少年握着心上人的手，望向远方说着。</p>
张眉寿转头看向少年俊朗的侧颜，心中是说不出的触动。</p>
继晓死了，她心中的一根巨刺也得以拔除。</p>
眼下除了轻松二字，她暂时也想不出其它词来，但是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懂他此时的心情。</p>
他也是懂她的。</p>
所以才会带她来这里。</p>
“然日后还需勤勉，不可大意。”祝又樘望着城中灯火，笑着说道，像是在自我勉励。</p>
张眉寿不禁笑了。</p>
“我陪殿下。”</p>
守好这万里河山，护好这万千子民……她会一直陪着他，长长久久地。</p>
祝又樘道了个“好”字，笑着伸出手环住她的肩。</p>
这条路很长，他却希望能更长些才好。</p>
她便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与他一同眺望远方。</p>
皎皎明月就在二人头顶，仿佛触手可及。</p>
月下万物俱寂，却又悄悄生机蓬勃。</p>
因春日已至。</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