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一皱眉，大步上前扶住了儿子一条手臂，向一旁的小厮低斥道：“怎也不知扶着公子？”</p>
却见小厮非但不怕，还挠着头嘿嘿笑了起来。</p>
王守仁也在一旁笑着。</p>
苍斌不禁察觉到了异样。</p>
“父亲，我的眼睛能看到了，以后再不必人扶了——”</p>
“什么？！”</p>
苍斌神色顿变，凝神看向儿子双眼。</p>
只见那双眸子较平日而言非但更多了神采，且令他更能清晰察觉到的是……那双眼睛此时是与他对视着的！</p>
对视二字，与寻常人而言，不外乎只是寻常视线交汇。</p>
可对于他和阿鹿而言，却是从未有过的！</p>
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锦衣卫千户大人此时双目通红，紧握着儿子肩膀的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p>
“是何人医好了你？起先怎未听你提起——”</p>
若凭直觉来断定，他猜测应是同张姑娘有关。</p>
“父亲，咱们进去慢慢说。”</p>
苍鹿反过来扶住父亲一条手臂。</p>
父亲同他想象中一般高大伟岸。</p>
但他终也能如父亲扶着他那般，去搀着父亲了。</p>
王守仁跟着父子二人一同进了苍家。</p>
倒不是说他非想凑这个热闹，只是方才他眼尖地瞧见自家妹妹被丫鬟带着刚回了府，他若此时回去，恰与那丫头撞个正着，只怕要不得安宁。</p>
一路上，苍家的下人纷纷行礼，大多都察觉到了异常之处。</p>
怎觉得公子在盯着他们的脸瞧呢，这一定是错觉吧？</p>
一条黄黑相间的狗摇着尾巴朝着苍鹿跑了过来。</p>
苍鹿看了一眼，吃惊地道：“阿旺竟长这模样？”</p>
这毛色也太杂了些，且瞧着笨头笨脑的，跟他想象中那个威风凛凛的漂亮大狗可没半点相似之处！</p>
这也太幻灭了吧。</p>
见他满眼嫌弃失望之色，王守仁倒吸了口凉气。</p>
单是以貌取人还不够，现下竟连狗的长相都挑剔上了？</p>
往后这还得了！</p>
苍家公子复明的消息，很快在小时雍坊传开了。</p>
至于是如何医好的，却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是王家公子的师父无名僧人出手医治，也有人说是苍家寻来了隐世名医，更甚者有人言，是一夜醒来忽然得以视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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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张眉寿心情极好，用罢晚饭之后，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坐了许久，带着阿荔赏月谈闲天。</p>
她心情固然是好，大永昌寺中的继晓却已是无法静心打坐。</p>
苍家公子身上的念蛊被解，他午后已有感知。</p>
命定之人的下落他心中已有答案，这念蛊解是不解，对他而言并不值得留意。</p>
真正使他心中不定的，是皇帝的态度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p>
还有如今尚被关押着的章拂——</p>
锦衣卫必在设法彻查他的真正来历，如今不知是何进展与结果……</p>
这几日他反复地想过了，心中渐渐浮现了一个猜测。</p>
这叛徒的身份，会不会当真与白家有关？</p>
窗未关严，室内油灯忽明忽暗，映得僧人目光愈发沉冷难测。</p>
……</p>
两日后，齐家。</p>
正值午后，张眉娴坐在窗边椅内做着绣活，耳边是阵阵蝉鸣声，然她脑中想着的，却是自家二妹前日里的那番交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