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太爷抬头,沉声回答:“让他进来。”
杜盛进来,躬身给祖父行礼,“祖父大安!”
“这么晚了,你过来,可是功课上遇到不懂的了?”杜老太爷问,马上秋闱了,他自然希望孙儿能够顺利考上进士,过了年就能在京城参加春闱。
如此考上进士之后,才算是有了功名,才能真正踏入仕途。
杜盛回答:“孙儿暂时没有学问上的问题,今晚过来,是想跟祖父说,孙儿今日在朱雀街见到堂妹杜青雪。”
杜老太爷挑眉,眼神玩味,“你也知道?”
杜盛回答:“孙儿知道,我娘和妹妹跟堂妹青雪在一开始就达成协议,不能把她们的消息告知府里。
当时堂妹保住我娘肚子里的弟弟,我们答应替堂妹保密。没有告知祖父,还请祖父责罚。
不过从我娘的来信可知,青雪堂妹聪明医术高明,现在是阳明观的少观主。青山堂弟聪颖过人,只是时运不济,才没考过府试,但他的能力早就超过一般的秀才。
孙儿还把在白鹤书院中的一些资料让人送给青山堂弟,进步颇多,下次一定能考上。”
杜老太爷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这些他都查到了,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那你母亲给你来信,可曾说她们坚持杜家以妻室待之杜氏,才愿意回归杜家?”杜老太爷问道,也想听听这个孙儿的见解。
这些年,他也一直在观察孙儿。
杜盛回答:“知道,一开始我母亲写信就告知于我。虽然这样的先例不多,但不是没有。这是堂妹和堂弟对娘亲的一片孝心,值得肯定。
再说了,这是大伯留在世上的血脉,大伯没得早,还未娶妻,抬举杜氏,那就是抬举堂弟和堂妹,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大伯勇猛神武,难道就不配拥有嫡子嫡女吗?”
听到这话,杜老太爷颇为诧异,“你不觉得直接抬举杜氏,然后把青山和青雪作为杜家的嫡子嫡女,以后就再也难以施恩了吗?她们在乡野长大,对杜家并没有认可和归属感。”
杜盛听到这话,面露惊愕,但他觉得祖父的话并不对,“祖父,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呀。堂弟和堂妹在乡野长大,并没有吃杜家的一口米和一粒喝一口水。他们如果哭着喊着,感激咱们,我反倒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是咱们想把他们认回来,而不是他们求着我们回来。如果不答应,他们根本就不愿意回来,更不愿意成为庶子庶女,不愿意自己的娘亲再次成为奴婢。
另外,祖父深谙官场之道,懂得施恩的分寸。可现在是家事,并不是公务。您不能以长辈的身份,让堂弟堂妹屈服,那样只会让他们对杜家更没有归属感。
以前没有得到过杜家的恩惠,祖父答应他们的要求,这已经是施恩了呀。为什么您要压制堂弟和堂妹呢?把官场的那一套非要用在家人的身上吗?”
杜老太爷微微一愣,沉默不语。
对啊,杜青山和杜青雪是他的孙子和孙女,是已故大儿子留在世上的唯二血脉。
他怎么能以对待下官的态度对待自己流落在外十几年的孙子和孙女呢?
曾经大儿子让他那么骄傲,那么优秀的大儿子,难道只配有庶子庶女吗?
没有恩,那就施恩。
没有情,关怀相处久了,自然就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