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詹姆斯一直深藏不露,到达营地之后,除了偶尔跟切尼在一起窃窃私语之外,很少跟其它人交谈,包括谷野与手术刀在内。
“这么看得起我?”我笑了,随时注意着帐篷那边的情况,生怕“还魂沙”对藤迦生效后,她会化为恐怖的僵尸。
“风先生是意大利考古界的少年才俊,列夫金教授和雅诗博士都向我推荐过你。现在有机会合作,当然不能错过咯?”他取出一盒精致的黑色雪茄烟向我递过来,诡秘地挤挤眼睛。
“我不吸烟。”我拒绝了他。
“这不是普通的雪茄,而是来自印度遮览普邦的千年雪莲烟草,据说可以加速年轻人的脑细胞分裂生长速度,提升精神的效力,是海洛因的两倍。怎么,这点面子都不给吗?”
他接连提到了“列夫金教授、雅诗博士、遮览普邦、千年雪莲草”这四个名词,让我一次比一次震惊。
列夫金与雅诗都是意大利考古协会的龙头人物,在国际上黑白两道都享有泰山北斗一样的盛誉。像我这样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能得到他们的赞誉推荐,无异于鱼跃龙门、一飞冲天。至于遮览普邦,则是印度国境最北端接近喜马拉雅山脉的一个省,以出产高纯度海洛因闻名于世,而“千年雪莲草”不过是罂粟培养中的一个诡异的变支,其高比例的炼制纯度,令全球买家都垂涎欲滴。
詹姆斯提到了以上四个名词,至少证明他对我早有注意,并且与印度的毒枭集团过从甚密。
我从不沾毒品,对毒枭集团更是敬而远之。
“詹姆斯博士,你知道我们中国人有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还是别合作的好。”我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
詹姆斯低声笑起来:“年轻人,何必这么快就拒绝我呢?印度政府一直对高科技人才求贤若渴,像你这样的人才,如果加入印度的RN部队,肯定前途无量。好好想想,稍晚一些再回答我好了……”
RN是印度特别反应快速部队的简称,驻扎地据说是在喜马拉雅山脉中的一座雪山脚下。这支部队的使命,是全力处理发生的印度境内的突发事件,约等于美军的绿色贝雷帽部队。
“我好好的干嘛要加入印度人的军队?”
詹姆斯这个想法让我只是觉得好笑。我是中国人,中印边境关系这几年刚刚好转,我可不想背上卖国求荣的罪名。
詹姆斯笑着后退:“小兄弟,好好想想,想通了,来我的帐篷。”
他的笑容诡异无比,仿佛已经捉到了我的某些把柄,随时都可以让我乖乖就范一样。
我对詹姆斯最后的话并没在意,注意力全部在帐篷里,见苏伦久久没有出来,索性大步走了过去。
帐篷的门帘被风吹得半卷,露出中间一张黑色的折叠行军床。床的四脚都带着一寸宽的绑带,交叉把藤迦的身体固定在床板上。我不清楚谷野吩咐人如此紧缚藤迦的意义,或许他对某些关于金字塔的诡秘传说比我更怕——再者,既然藤迦已经是植物人,不管怎么捆绑放置,她都肯定没有任何意见。
在这一点上,谷野处理问题的方式更让人费解,他如此粗鲁地对付一位“公主级”人物,就不怕日本天皇家族责难?
苏伦凝立在行军床前,垂着头,右手伸在半空中,握着的那个盛放“还魂沙”的袋子已经空了。
“苏伦,怎么样?”
苏伦迷惘地抬起头苦笑着:“我已经把沙子撒在她身上,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
这一点并不奇怪,龙的“还魂沙”不是医学上的强心针,可以让半死的人随时都能妙手回春、起死回生。
我已经到了藤迦的床头,跟苏伦隔床相对。她的左手里捏着那根绑着塑料袋的金色绳子,被门帘下钻进来的风吹得飘飘荡荡。
沙粒是从藤迦的头发开始撒起的,额头、鼻凹、喉咙、胸前……一直到脚尖。苏伦做得很用心,沙子撒得非常均匀,不过藤迦仍旧闭着眼昏睡着,胸口缓慢的一起一伏,睡意沉沉。
我看过医院里很多“植物人”的特护病房,此刻若是在这帐篷里添加上各种管子和监测仪器的话,马上就会变成标准的“植物人”病房。
想想初见藤迦时,她的趾高气扬、踌躇满志,再看看现在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突然间我觉得生命的运转实在可笑之至——“昨天辉煌无比的,今天就可能比泥沙还低贱。明天呢?如果她一觉醒来,会不会记得曾经有人用‘还魂沙’救过自己的命?”
想着想着,我猛地“嗤”的一声笑起来。
苏伦抬起头,困惑地问:“风哥哥,你笑什么?”
我用力挥了挥手,将藤迦额头上的沙子扇掉,免得等会儿守护她的士兵回来大惊小怪,一边向苏伦笑着:“苏伦,咱们都被龙和耶兰骗了。你想想,所谓的‘失魂、还魂’都只是三流小说家编造出来的桥段,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诡异的巧合?若是‘还魂沙’有这么神奇的功能,一旦量产,那得救活全球多少个植物人?”
苏伦摇摇头:“不,我觉得龙并没有骗人——”
一阵风卷进来,苏伦的话带着令人惊诧的寒意,令我后背上阵阵发冷。
特别是她说话时的眼神,幽深而沉静,仿佛是在叙述一段千真万确的历史:“咱们三个在隧道尽头时,我全身紧贴着石壁,真实地感受到他的灵魂从身体里逃逸出来,从我旁边,翩然进入了石壁。甚至我可以夸张地说,他是身子是侧向穿进石壁的,脸对着我,并且一直都在笑着向我挥手告别……”
这段话,她从来没告诉过我。
“真的?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她的叙述让我一下子想起香港的灵异电影里的画面。
“不,那是真的。风哥哥,我总觉得,土裂汗金字塔根本就是‘活’的。它有思想、有呼吸,并且能够以某种奇异的方式与人交流……假以时日,咱们应该能探索出这个方式……”苏伦完全沉浸在诡异的思索中,顺手把塑料袋跟那绳子放在藤迦的床头。
两个平端冲锋枪的士兵踱了进来,例行公事似的绕床一圈,然后再踱了出去。
给他们这一打岔,苏伦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用力伸了伸腰,大梦初醒般地不好意思地笑着:“风哥哥,我的话有没有吓到你?”
说实话,对于她的描述,的确让我有毛骨悚然之感。
我低头凝视着藤迦的脸,自言自语地问:“她在那套经书里到底找到了什么?又是什么样的神奇力量让她能从营地直飞入地下古井中?”
藤迦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一床军用被,从脖颈一直捂到脚底,绑带是连被子一起紧紧捆住的。
苏伦忽然伸手在藤迦的胸前按了一下,嘴里诧异地“哦”了一声。
“怎么?”我急忙问,同时想到藤迦身上那套黄金盔甲应该能说明某些问题。
我们两个果真是心有灵犀,因为苏伦接着抬头说:“风哥哥,她身上仍旧穿着盔甲,谷野只是把金盔和金靴拿走了——”
我们交换了一个简单的眼神,马上明白:“怪不得要用被子捂着藤迦的身体,并且用绑带紧紧缚住,这些古怪动作只是为了遮盖着她身上的金甲。”
我随手按了按藤迦的胳膊、小腿,果然触手之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