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博士下台的时候,别有用心地坐在了苏伦的身边,并且故作绅士地向苏伦微笑着:“漂亮的小姐,对我的武器理论如果感兴趣的话,咱们可以去我在加州的豪华实验室里慢慢聊,怎么样?”
对美国人花花公子的民族劣根性,我实在难以忍受,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然后狠狠地瞪着他,直到他识趣地把毛茸茸的大手从苏伦胳膊上拿开。
伯伦朗的发言比较简洁:“我要做的,是从竖井的井口位置做一个严密的屏蔽层,然后抽空整个隧道里的空气,造成局部的真空状态。当然,我会向这个空间里继续注入氧气——请大家注意,我说的‘氧气’不是我们通常意义上说的采集自地球上的‘压缩空气’,而是通过特殊条件下进行‘水分解’而得到的绝对意义上的氧原子。按照此前发掘金字塔的经验,很多细菌和甲虫会在地球空气中重新苏醒、繁殖,造成难以估算的破坏力、杀伤力。使用我的理论和氧气产品,这些微生物苏醒的机会不超过十万分之一,所以我们进入墓室之后,可以尽情地观察研究,而不必为破坏地球的生物环境而忧心忡忡。”
他属于标准的大学教授形象的人物,脸孔白皙,神情温和甚至带一点点莫名其妙的害羞。当他说到氧气、细菌、原子之类的化学专用名词时,略带褐色的蓝眼睛里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宗教式的狂热。
他的出现,足以令来自蜀中唐门的人物变得鸡肋般无用。唐门的制毒、下毒,只是基于土办法和老传统,毫无科学理论做为支持基础,与伯伦朗这样的化学专家比起来,云泥之别。
另外两位,詹姆斯和切尼并没有做任何发言,两个人同样属于脸孔黝黑、看起来经常进行野外作业的人士。
专家大会到此告一段落,衣饰整洁的谷野做结论发言:“明天早晨,咱们这项震惊世界的创举就将拉开序幕。所以,我希望各位在营地的第一晚能过得愉快,更希望我们这次跨国界、跨学科的联合考察能够圆满完成——”
汤挥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谷野的话:“谷野先生,我们美国人最讲究这么一条做事原则,‘今日事、今日毕’——既然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何不现在就开始下井工作?你知道吗?从现在到明天早晨太阳升起,还有超过十二个小时。若是合理利用这十二个小时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已经能够坐在法老王的石棺顶上喝咖啡了,哈哈哈哈……”
美国人的狂傲自大,在汤博士身上得到了一览无遗的展示。早听说他是个学术界的狂人,敢于藐视一切、横扫一切,现在看来,可见一斑。
他的提议,竟然得到了其余三位专家的一致赞同。
这些各行各业的精英们,绝对是把时间看到比黄金更珍贵的工作狂人一代。
于是,两小时后,专家们的随从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将钻机送上简易电梯,向竖井下送去。
我并不急着跟随下井,因为我知道,盗墓探险这种工作,首当其冲的往往并非最大受益者,而是最先受害者。
略做权衡之后,我去了唐心的帐篷。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她正在桌子前面涂指甲油,细致入微地如同在操作一项极富研究价值的科学工作。
老虎跟宋九在一张竹床上盘膝静坐,中间摆着一盘只落了寥寥几个黑白子的围棋。
老虎对于围棋有天生的痴爱,并且很有天分,曾经参与过当年令“棋圣”聂卫平一战成名的中日围棋擂台赛。如果不是最后转入盗墓、游侠这一行,他完全有可能成为跟聂、马齐名的专业棋手。
“风先生来了?请坐——”唐心招呼着,并不起身。
老虎、宋九两人老僧入定一样,目光全部倾注于棋盘上,连眼皮都没抬。
对唐心染指甲的动作,我感到有些意外,因为想像中的蜀中唐门虽然存在于二十一世纪,却应该仍旧遵守门中历代高手留传下来的种种古怪规矩,跟现实世界里女孩子们描眉画眼、梳妆打扮似乎并不沾边才对。
她的指甲已经涂到一半,用的是一瓶来自法国的某个国际品牌的粉红色指甲油。
凭心而论,唐心可以算得上是令人“惊艳”的漂亮女孩子,瘦弱、骨感,正是目前东方城市里流行的新一代美女标准。如果去掉她背后“蜀中唐门”这个身份,挟着这份柔柔弱弱之美踏入华人影视圈的话,何愁不能成为另一个“章子怡”?
一想到令中国江湖一千多年来随时都会血雨腥风的蜀中唐门,我不免惴惴不安地给唐心加上“艳若桃李、毒如蛇蝎”这样的恐怖定语。
“风先生,那个什么专家大会开完了,可有什么指教吗?”唐心文绉绉的,正在涂抹最后剩下的一个小指甲。
我踱到唐心的桌子前,不动声色地微笑着:“唐小姐,伯伦朗这个名字,你该听说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