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你不必多说什么了,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那是你的自由。我尊重你的选择,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当那天我看到林教授,噢,还是叫他红雨吧,当我看到红雨束着那条我刚送给你的翡翠腰带时,我就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当时,我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呢!”
“实在对不起,红雨一见那条腰带,就喜欢得不得了,我又不能说那条腰带是你送给我的。所以……没想到还是让你看到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都已经过去了,你不必再自责了。我在医院见过红雨了。你和他都是非常优秀的男人。他告诉我你是他的整个世界,希望你好好的珍惜。我,祝你们、幸福!来,干了这杯。”慕容碧浪慨然说道。
“谢谢你的祝福,我相信你也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是的,我也有这种信心。”
“你送我的礼物,我会一一奉还的。”
“哈哈,连感情都已覆水难收,还提那些小玩意儿干什么!”
“还有,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再做你的碧浪系列的形象代言人了。”
“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会让你产生不愉快的记忆。”
“爱情不成买卖在。你做的不是很出色吗?你可不能过分低估我的心胸呦!”
痊愈出院的兰晶回到了家里。
住院的这些天,慕容碧泓表现得相当出色,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人心都是肉长的,对这些殷勤照料,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她的心中泛起阵阵不安的涟漪,看得出来,他是爱她的。这使得她对那个既定的目标产生了动摇。
可是,当她拿出姐姐的那本日记时,这种动摇便消失了,她的意志恢复了坚定。
她翻开日记本,阅读着那些血泪交织的文字:
今天,我发现自己又怀孕了。这是我第三次怀孕。
这个发现让我喜忧参半,记得上一次在医院做人工流产时,妇产科医生对我说:“如果你再做这种手术,你就可能做不成母亲了。”
所以这一次,我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我知道慕容碧泓不会同意要这个孩子,所以,在腹部还没有明显隆起前,我先瞒住他。
……
我渐渐隆起的肚子终于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是不是又怀孕了?”他质问道。
“是的。”我知道瞒不住了,只好如实回答。
“做了它!”他漠然地说。
记得第一次怀孕时,当我把消息告诉他的时候,他的双眼一亮,沉吟了一会儿,然后一边用手指在我肚子上画圈,一边喃喃自语地说:“宝贝,你来得好象早了点。”这让我很感动,第二天便按照他的意愿到医院做了人流。做人流的痛苦一言难尽,我发誓再不受这份苦,遭这份罪。所以,当慕容碧泓再次向我求欢时,我拿出了一打男用安全套,并调皮地对他说:“给你们的小弟弟穿上雨衣好吗?”他说:“我不喜欢穿,穿上它,就像穿着袜子洗脚,一点都不爽。”我坚持着不让他近身,他央求道:“好宝贝,求你了,就让我舒舒服服地爽一回吧!”听着他的甜言蜜语,看着他那副**高涨的俊俏面孔,我的心一软,精心布置的防线全面崩溃。
当他知道我第二次怀孕的时候,冽嘴笑道:“嗬!没想到你的土地还蛮肥沃的嘛!”我当即回敬道:“不是我的土地肥沃,而是你的种子太野蛮。别说是滴到地上,就是喷到石头上都能开花结果。”他得意地笑了一会儿,随即又哄又劝的说:“宝贝,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不能要这个孩子。”我不高兴地说:“你说的倒轻巧,可你知道做人流的滋味有多难受吗?”他说:“我知道做人流很痛苦,可是为了我们天长地久的爱情,你就再忍受一次,求你了。”听了他的话,我虽然不是太情愿,但还是到医院做了人工流产。
但这一次,我决定不顾一切地把孩子生下来。所以,当他漠然地说出“做了它”时,我对他说:“不。我要把孩子生下来,医生说,如果我再做人流的话,我可能就永远也做不了母亲了。”
“医生的话你就全信呀?你总得考虑考虑我们慕容家的面子吧?”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不能再失去这个肚子里的孩子。”
“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他温言相劝。
我将头扭向一旁。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我心里一动,但还是一副不肯妥协的样子。
“求你再答应我一次吧,我们总不能挺着大肚子举行婚礼吧?”他苦苦哀求。
我咬着牙不予理睬。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跪在这儿永远不起来!”
我坚冰似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地融化。过了良久,我问他:“要是我做了这次人流,永远都不能做母亲了,你还会跟我结婚吗?”
“那当然啦!我依然娶你、爱你!”他把胸脯拍得山响。
“你要是背叛我呢?”
“那就让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
尽管我有一些思想准备,但当医生叹着气告诉我再也不能成为一个母亲的时候,我还是感到了那种五雷轰顶般的绝望和痛苦。
一个不能做母亲的女人,就像一片不长庄稼的盐碱地,除了荒芜还是荒芜。
现在,我感到自己的世界已经不再宽广,而是缩小到窄窄的一线。唯一支撑我的,只有慕容碧泓郑重的承诺了。
……
自从在医院做完人流,他把我送回住处之后,他一次也没来看过我。一个多星期以来,我过的是以泪洗面的日子。
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
我决定到他的办公室找他。
他一看见我,立即沉下脸来问:“你怎么来了?”
我的心一惊,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孔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
“你说我怎么来了?你一不去看我,二不接我的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面对我的质问,他缓和了一下脸色说:“这儿说话不方便,咱们换个地方说好吗?”
我和他坐在了一家咖啡馆里。
“这几天我忙得要命,也没能去看你,你身体恢复好了吗?”他问道。
尽管这句问候来得太迟,我还是感到心里浮起一股温暖。
“其实有件事在我上次找你的时候就想跟你谈的,可是没想到你又怀孕了,所以,我就忍住没说。”
他喝了口咖啡,接着说道:“你不觉得我们的缘份已经走到尽头了吗?”
“什么?你说什么?!”我顿时惊呆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
“你一定听说过‘审美疲劳’这个词吧?尽管你还是那么美丽,可是我对你已经没有激情了,我们还是心平气和地分手吧。”
“你……你前几天不是还跪在我面前,发誓要娶我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男人的话是当不了真的。再说,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我要不那样说,你会去医院做人流吗?”
“你这个骗子!”
“你愿意骂就骂吧。我也知道我这么对你有点不公平。所以,我愿意拿出一笔钱来补偿你的损失,要多少,你开个价。”
“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覆行诺言!”
“你最好别这么冲动,我不可能娶你的。”
“你!……”
“退一万步说,即便我能接受你,我们慕容家也不可能接受一个不能传宗接代的女人。”
我疯了似的扑向这个衣冠禽兽……
……
天塌了,地陷了。
面前的世界一片宁静,对我来说,这是最后的宁静。
此时此刻,我才发现,所有的美梦,都是一只绚丽而脆弱的肥皂泡,当它破碎的时候,剩下的只有悲哀和绝望。
我的人生彻底地失败了,而所有的失败都是自己造成的。自己酿造的苦酒,只能自己一个人喝,再苦再涩也得咽下去。
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贪慕虚荣,不企求什么豪门富贵,那就不会在慕容碧泓的甜言蜜语和诱惑面前失去自己。走上这条悲惨的不归路。
悔不该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豪门贵妇梦,而放弃自己心爱的模特职业,以至于今天无路可走。在这个世界上,女人的尊严和权利必须建立在自立的基础上,再尊贵、再受宠的寄生虫终究是寄生虫,寄生虫是没有能力把握自己命运的,它只能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生物。
慕容碧泓这个衣冠禽兽的翻脸无情,让我深切体会到,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轻信的便是男人的诺言、男人的眼泪和男人的心。男人的诺言可以轻易地说出,更可以轻易地烟消云散;男人的眼泪就像鳄鱼的眼泪,不过是他们达到自己某种贪欲的手段,以及他们表演慈悲的天然道具;而男人的心更是变幻莫测,软起来比奶油还软,而硬起来比顽石还硬。
可惜我的觉悟来得太迟了,我已身陷绝境,既没有颜面面对亲朋好友,更没有勇气自立于社会。除了用自己的生命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之外,我已别无选择。
此刻,我感到对不起妈妈,妈妈将我养育成人,我却没尽到什么孝心,就要永远地离开她了。妈妈腿脚不好,妹妹还小,我本不该这样狠心地离开她们,可是我实在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这些年我多少还有点积蓄,留给你们,就算是做女儿的最后一次孝心吧。妈妈,女儿不孝,你的养育之恩我只有来世再报了。
当然,我最对不起的还是我的恋人——秋水寒。他是我的初恋,我们的恋爱时光纯真而美好。可是,我却无情地背叛了他,而投入到慕容碧泓的怀抱。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曾有一个男人真心爱过我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秋水寒了。在我移情别恋时,他曾含泪对我说:“豪门带给你的生活,我无法带给你。除了这颗爱你的心,我一无所有。如果你确定那里有你想要的幸福,你就去追寻你的幸福好了。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爱你的男人,那就回来吧,我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当时,春风得意的我根本就没有在意他的这番话,现在重新想起,才体味到他对我的爱有多深,他的胸怀有多宽广。
谢谢了,我今生唯一的爱,有你这番话,我今生就知足了。只是,即便你敞开胸怀接纳我,我又有何颜面以残花败柳之身承受你的爱情?
在告别这个世界之前,我只想再看你一眼,用眼睛、用心灵,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然后,就让黄浦江的波涛覆盖我的生命。
如果有来生,如果来生我还能与你相遇,我一定不再虚荣、不再被荣华富贵所迷惑,我一定与你简简单单地相爱、快快乐乐地生活,让你牵着我的手,任岁月一点一点漂白我们的头发,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
兰晶合上姐姐的日记本,泪水挂满了脸庞。
每一次读到这儿,她都是泪水满面。
她能够感觉到,姐姐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所遭受的屈辱与悔恨、痛苦与煎熬。
她甚至想象得出,姐姐告别这个世界的那个夜晚,是怎样的一种场景。
一袭长裙的姐姐站在黄浦江畔,夜风将她的裙裾吹成一朵轻盈的云,她的身后是绚丽耀眼的霓虹,她的生命即将结束,而上海的夜晚精彩依旧。那个人面兽心的慕容碧泓,或许正在灯红酒绿中寻欢作乐。他抬头望望天,星光微弱得像一群奄奄一息的孩子。今天,是农历七月七日,是牛郎和织女相会的日子。可是,她跟秋水寒,只能来生相会了。回头最后看一眼上海的万家灯火,她猜想此时此刻,不知秋水寒是在歌厅里唱歌,还是在全神贯注地创作一首新歌?
一丝欣慰的笑容浮现在她苍白的面孔上,在她短短的二十四个春秋,能遇到一个痴情的男子,为她倾注柔情,用全部心血为她写歌、用深沉的声音为她歌唱,也足以令她死而无憾了。
她一步一步走向江边。
然后便是那毅然决然的一跃。
一个二十四岁的美丽的生命,便永远地消失在黄浦江的波涛之中。
“晶晶,咱们就把结婚日期定在8月8号,好吗?”慕容碧泓深情款款地征求她的意见。他的语气很温柔,面容也很俊雅,可在兰晶看来,那是一张丑恶的面孔。她的胃一阵翻腾,像吞了只苍蝇似的。
“为什么呢?”她努力抑制住恶心的感觉,尽量平静地问。
“因为8就是发,8月8号就是一发再发,多吉利呀!”
“我觉的还是8月22日好。”
“为什么选这个日子?”
“因为,这一天是农历的七月七日,是天上牛郎会织女的日子。”兰晶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他的脸。
“嗯,这个日子也不错,就这么定了。”慕容碧泓喜笑颜开地说。
兰晶原以为慕容碧泓听到这个日期,脸上会有所反应的,或者黯然神伤,或者默然不语,再不就是断然拒绝这个日子,至少脸上会掠过一丝内疚或不安。然而没有,他甚至都没有沉吟一下,便爽口答应了这个日期。
看来姐姐的死,并没有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任何印迹。
对于一个因自己而死的年轻生命,他竟然表现得如此无动于衷,兔死尚有狐悲,这种残酷和漠然,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兰晶双眼的失望和悲愤,渐渐地凝结成两粒火种、熊熊地燃烧着。
慕容碧波从网上查到了哥哥所要的有关宝石鉴赏的资料,打印好之后,本来派个人送来就行了,可他想到兄弟俩好久没单独聚一聚了,于是便亲自开车送了过来,他想顺便请哥哥去喝一杯。
谁知他推开哥哥办公室的门,却看到哥哥正在跟一个坐在他腿上的年轻女人亲昵调笑。那年轻女子发现有人突然进来,慌忙站了起来。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慕容碧泓不悦地问道。
“哥,你马上就要结婚了,怎么还……”他本来想说“怎么还这么花心”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年轻女子正往外走,听了他的话,在原地站住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慕容碧泓摆出了一副兄长的派头。
“可你这么做,对得起兰晶吗?”他脱口问道。
“对得起怎样?对不起又怎样?”他索性用上了痞子腔。
“你?!”慕容碧波怒火中烧,他猛然攥紧了拳头,可最终还是慢慢的松开了。这一拳要是下去,哥哥那张脸非开花不可。
他怒不可遏地将手中的材料朝慕容碧泓面前一摔,扭头便走。
慕容碧泓悻悻地自言自语:“竟然教训起我来了,真是无法无天!”
“好啊,慕容碧泓,你说,你要跟谁结婚?!”那年轻女子杏眼怒睁,用手指着他的鼻子喝问道。
“梦柔宝贝,你听我给你解释,我……”
“我不听什么解释,你老实跟我说你要跟谁结婚?是不是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兰晶?”
“……是的。可是……”他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慕容碧泓的脸上。
“你这个骗子!”周梦柔从牙齿间挤出这句话,愤然走了出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