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九年二月十七日,距离县考还有两天时间,母亲沈氏已经帮沈忆宸准备好了吃食、御寒的衣服等等生活用品。
其中最为打眼的是一包煮熟的红鸡蛋,沈氏没有多少文化,也不知道诸如六礼束脩这样高大上的寓意,她就觉得红鸡蛋能讨得一些好彩头。
看着母亲准备的东西,沈忆宸又感动又好笑,县试这东西跟乡试以及会试不同,不会连续考上好几天。
都是当天早上进去,即日就出来,并不会在考场过夜,所以只需要准备一日三餐就行。
甚至如果你比较扛饿,考前心态好能吃得下早餐,那么就饿上中午一顿,晚上再出来吃也可以,完全可以不带任何吃食。
而且县试理论上要考五场,也就是说需要五天的时间,实际上最主要的就是第一场正场八股文,其余四场属于锦上添花的考试。
因为只要第一场正场能合格,就已经获得了下一阶段府试的资格。有一些比较年少轻狂的士子们,拿到府试资格后,后面四场都懒得再去认真写,随便凑合一下就交卷走人了。
当然“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这些东西都是母亲的一份心意,沈忆宸笑盈盈的接下后,就独自前往县考所在地——下江考棚。
不单单是沈忆宸,此刻整个江宁县的学童们,都已经聚集到考场周围的客栈、酒楼,浩浩荡荡恐怕得有数千人。
正常情况下一个县的学童是没有数千人这么夸张的,但南京毕竟是明朝两京之一,经济实力相对雄厚,很多家庭都供养的起一名读书人。
还有就是江南自古文风鼎盛,科举传世之家数不胜数,导致参考的学童众多,这也是明朝科举分南北榜的重要原因之一。
沈忆宸来到了一家比较熟悉的客栈住下,虽说他家距离考场并不算很远,但古代车马交通太慢了,住家的话每天要浪费大量往返时间,所以还是住客栈为好。
“嘿,忆宸,我可等你好久了,怎么现在才来?”
沈忆宸选择距离县考还有一天时间入住客栈,而赵鸿杰可是在三天之前就已经住进来了。
原因就在于每年县考时间,是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家时刻,脱离了家里各种规矩管束,对于赵鸿杰来说简直就如同天堂一般。
只不过往年也是提早离家的沈忆宸,今年却一直没有出现。赵鸿杰已经坐在客栈大厅之中盼望两天了,看着往来进出的学童们许久,终于等到了沈忆宸到来!
“明天才考,来这么早干什么?”
“干什么还需要问?当然是出来玩耍啊!”
赵鸿杰瞪大眼睛,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沈忆宸莫非真的这段时间读书读傻了,三年两度的狂欢时刻都忘记了。
“我算是明白了,为何你现在还是个学童……”
这不就跟高考前夜睡什么,起来嗨的逻辑一样吗?
“……”
这句话让赵鸿杰无言以对。
没有继续搭理赵鸿杰,沈忆宸提着行李与客栈小二,一同前往了入住房间。
沈忆宸选择的是偏中低端的人字号单间,入住每日需要五十文钱。用大米计价换算,简单粗暴一点大概相当于现代的五十块钱一天。
不过从明朝万历年间开始,随着白银不断开采流入,导致银价大幅度的贬低,一两钱可能要比明朝前中期打个五折。到了清朝时期,一两钱的价值更是低到了两折。
单论购买力而言,这个单日房价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偏贵的。但是物以稀为贵,一下涌入数千名学童,各家客栈都人满为患,自然房价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还好沈忆宸算是这里的熟客了,同时成国公府外院家塾这群难兄难弟,每三年两次需要在这家客栈“包场”,否则这个价格还住不到。
放好行李,房间里面坐了一会儿后,沈忆宸感到有些无聊。这个时间点,让静下心来看书,他也没那份心境,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前往大厅看看赵鸿杰还在不在。
果然考前起来嗨,也不无道理,否则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只是沈忆宸再次回到大厅,见到的就不止赵鸿杰一个人,还有李达他们那帮外院小团体,单方面正在聊的火热。
为何不是双方?因为赵鸿杰如同一只小弱鸡似的,被李达等众人夹在中间,脸上的陪笑简直比哭都还难看。
“贤弟,你又在欺负同窗了。”
虽然赵鸿杰这家伙朽木不可雕也,但身为好友沈忆宸也不可能看着他被欺负,而选择视而不见。于是走了过去拍了拍李达肩膀,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见到沈忆宸出现,赵鸿杰就宛如看到救星降临,表情委屈的都跟快要哭出来似的,立马紧贴靠了过来。
毕竟现在这里不是学堂了,没有了老师跟成国公府家规保护,真要被李达他们给痛揍一番,都找不到地方说理去。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用这个称呼!”
李达压低着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自从那日诗会过后,沈忆宸每次见到自己都用上了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