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中,沙千里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向师傅卧室的大门:厚重的铁栗木大门应声而开。
他记得以往他调皮的时候,也曾悄悄推开师傅的卧室门,那门却似有千斤重,怎么推也推不开;然而今天,却是一推就开,他猝不及防之下用力过猛,还差点摔进房里去。
房间里陈设十分简单:靠墙是一张床,窗下有个床头柜,另一头有个小衣柜,此外就只有一桌、一椅。一根旱烟竿倚在墙边,床头下坐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正是师傅颜炯。
“师傅,师傅!”沙千里飞扑过去,伸手在颜炯鼻孔下一试,好像还有点呼吸。他心头狂喜,伸手就想抱起师傅,逃出火海便能让洛含柳救治了,师傅一定会没事的。
却不防一只大手,悄然按住了他的头顶,那掌心劳宫穴,便正对着他的百会穴上。
“咳……千里,你回来了!”一声微弱的声音,把沙千里的神智唤了回来。
他睁着泪眼细细一看,见师傅嘴角噙着微笑,全身上下到处都是血迹,还有几支箭头嵌在他胸前。
“师傅,是谁伤了您?”沙千里只觉得心脏一阵抽搐,嘶声低吼道:“师傅,走,先出去!”
“别……师傅走不动了!”颜炯又咳了两声,大手颤抖得厉害:“心脉断了,肋骨也断了七八根,有一根正插在左心房……千里,你坐下,师傅给你……给你唠叨点事……”
“师傅,您别说话,二小姐就在外面……”沙千里心急火燎,哪愿听他多说。
但颜炯忽然厉声叱道:“听为师说……咳咳……去,到楼下灶房,把那黄桶拿上来!”
沙千里一向服膺师傅的话,此时虽知形势危急,也不敢稍有违逆,只得强忍悲痛,飞快地跑下楼去,把那黄桶提了上来。那黄桶虽然很是沉重,却是他平时提水提惯了的。
上楼下楼之间,颜炯的卧室门就这么敞开着,外面是通红的火焰,那大火却怎么也烧不进屋子里,好似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把那卧室门给牢牢地护着,把火焰拒之门外一般。
“那些人,是冲着这张图来的!”
颜炯一边笑一边咳血,伸手接过黄桶,将桶底一块木板抽开,里面居然有一个夹层。他取出一个油纸小包,又笑道:“俺给他,他还不要哩!”
“这是什么?”沙千里愣了,他不知用这黄桶提了多少次水,竟不知桶底居然另有玄虚。
“千里,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记清楚了,一个字也不准忘记,否则,为师死不瞑目!”
沙千里呜咽着,连连点头,那紧抓着老人衣裳的双手,却抓得更紧了。
“记着,为师本姓轩辕,应龙城人。”老人声音喑哑,需要沙千里全神贯注才能听见:“等会,你抱着为师,从地窖里出去,那里有一条暗道,通往镇外。你出去后,把为师埋在首丘脚下,三生庙中,连同那张图一起埋了,为师自会护着那图安全。那图与你无缘,你莫要打它主意,也莫要想给为师报仇。埋了为师,你就去找那天救你的那个张元,你还记得吧?”
沙千里满脸是泪,却不敢打断师傅的话,重重地点着头,连呜咽声都拼命忍住了。
“为师聚五百年修为,也只能看出那人有些奇特,你找个机会,把那图交给他,以后,你就跟着他吧。他天生异命,久后必有好处。记……记住……千万不要……为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