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里啪啦的键盘声和嗡嗡作响的风扇声下，林和甫惊讶地看着题目的下载内容，不只是文字，还有音乐和图画。此时手机的叮咚声吸引了林和甫。林和甫一看，是不久前刚刚接过代练单子的老板。林和甫微微一笑，又能接单子肯定是好事，可是他此时正不住打着哈欠，身上的力气也好像是被抽空了，已经三天没睡觉的林和甫也不由得担心自己会不会暴毙。
歌曲的名字吸引了林和甫，名为《编钟序曲·世界民歌》的音乐文件让林和甫顿时来了兴趣。编钟？民歌？外国学校入学考试怎么还考这个？历史系出身的好奇和敏感让他双击鼠标点开了那个文件。
“喂，不是吧……”林和甫郁闷地望着鼠标指针成了一个转动的圆圈，还有耳朵里传来的笔记本电脑风扇的悲鸣，跟着自己这么多年的老家伙也是越来越疲惫了。
林和甫突然克制不住自己向后倒去，三天没睡觉的疲惫随时都可能把自己冲垮，耳朵不断传来嗡嗡的声音，还有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楼上舅舅一家走动的脚步，楼外轰鸣的汽车喇叭声，还有电脑轰鸣的风扇声，都只让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怎么地，林和甫又想起了那艘小小的航船，他在困极和失眠时总会回想起儿时和父母一起去划船钓鱼的回忆。
那时的他还在上幼儿园，父母在那时就常常吵架，可唯独那一天，父亲卖力地划着船，母亲温柔地把林和甫抱在怀里哼着歌谣，摇摇晃晃的小船和母亲温柔的歌声是那么温馨。每次睡不着的时候，林和甫都会努力想象自己正在那艘小小的航船上，身边还有父母陪伴。但每次醒来的时候，都会陷入惆怅。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母亲知道唱这首温婉的民歌。林和甫记得，母亲是江南女子，远嫁来这小城。可随着他逐渐长大，他几乎再没有听过母亲笑着唱歌，取而代之的家里的声音要么是寂静得出奇的冷锅冷灶，要么就是砸碗摔筷的吵架声和母亲的抽噎。
模模糊糊之间，他似乎又听见了熟悉的歌谣声。
“妈妈……”林和甫张着嘴，几乎发不出声音，疲惫和难过的回忆涌上，他模糊之间看见一个男人匍匐在地上，以一种滑稽的爬行姿势向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的一束阳光爬去。那束阳光霎时碎裂，像一块瞬间炸裂的玻璃，而那个男人向着玻璃张开双臂，任由那些实体化的太阳碎片扎入自己的身体。
“咒语是‘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你记好了。”
一个空灵的声音，还带着几分轻快和得意，回荡在王座周围。
男人不住地磕头，脑门上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他的嘴巴飞速一张一合，似乎是在道谢和效忠，可是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王座上的阳光似乎又恢复了本来的状态。林和甫只觉得奇怪，他想上前扶起那个男人，可林和甫惊讶地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动弹——没有肢体，没有任何能活动的器官，自己像是空气一般，只能静静地看着这场有些滑稽的不明所以的表演。
这时，男人却扭过头来，朝着自己的方向直直地盯着，背对着王座，男人的眼里是无尽的恨意和未完全消散的畏惧。林和甫惊讶地发现，这个人有着像猫咪一样淡绿色的瞳孔。而刚才脑门上磕头产生的伤痕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终凝结成一片小小的叶子形状的疤痕。
林和甫看着朝自己方向步步紧逼的男人，下意识想要后退，可就像自己刚进来这个空间时一样，无法移动，甚至无法出声。而那个男人的唇形依稀可辨，似乎是正在念着刚才那句“雨雪霏霏。”
“别碰我！”林和甫猛地惊醒，大口大口呼哧喘着气，头发和衣服都被汗濡湿，几缕头发凌乱地粘在前额上。那股疲惫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大半，可刚刚经历的一切又是如此真实。林和甫抹了抹额头有些自嘲地笑笑，没想到这么大人了还做这种莫名其妙的噩梦。笔记本电脑里传来的奇特的音乐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明明只是简单的编钟敲击，却在特定的节奏下奏出完美的节奏。林和甫干脆继续闭上眼，静静品味着这首编钟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