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门前，两个身穿盔甲的士兵笔直地站在城门口。林妙香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个身穿黑衣面容英俊的男子，他们就像石头一般地不说话。</p>
她脚上沾满了污泥，路过的人都在看着她，林妙香弯了弯脚趾，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周围人来人往，不停地有人涌入到这座城中，然后淹没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面。</p>
林妙香忽然有些害怕。</p>
她怕夜重也像他们一样，就这样消失在人群里面，再也寻不见。</p>
一个石头般僵硬的声音突然传来，“姑娘，你说的那个人刚才来过，又离开了。”</p>
林妙香陡地抬起头来。</p>
她不知道是刚才是哪一个士兵发出的声音，等她望过去的时候，两人仍旧是目不斜视，笔直地站在城门下面，像是从来没有开口过。</p>
“那他去了哪里？”林妙香连忙追问到。</p>
但是已经没有回音了。</p>
身边人流不断，挤着她的肩走进了长安城内。林妙香立了很久，仍然没有等到士兵的回答，想到夜重说他要回南城，心急之下也不再等待，快步走进了城内。</p>
怀里的碎银原本不够买一匹马，但林妙香腰间的长剑横在那马贩子颈上时，有没有银子已不再重要。</p>
原想找人在前带路，可一想到多了一个人反而会拖累自己的速度，便只匆匆问明去南城的道路，便骑马钻进了山里。</p>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p>
这里的大山树海繁密，从未来过的她没多久就失去了方向，举头四顾，到处都是山连着山，看不见出路，甚至连来路都在一颗接一颗的古树中隐没无踪。</p>
一个人流落在外，看不见人烟，害怕有野兽来袭，也不敢安心入睡。晚上挂在树上，半眯着眼警惕地打量着周围。</p>
一丁点的动静就必须立马起身查看是不是有野兽入侵。</p>
天一亮便要四处寻找出路。带来的干粮早在进山初始就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猴子抢去，饿了就找野果子囫囵吞下。</p>
强撑了几天，林妙香终于是满身疲惫地倒在了半截枯木下。</p>
这样的追赶，真的是毫无意义。</p>
耳边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头越发昏沉，想要睡上一觉，但那鼓声着实恼人，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好像那天姜秋客出现时伴随的诡异的鼓声。</p>
想到姜秋客，林妙香不免想起了死在他手上的林震天，还有至今仍在他手中的苏如是，被他控制的桃夭，心里一团乱糟糟的情绪堵在了一起。</p>
她不是不想给自己的父亲报仇，不是不想救出自己的母亲，不是不想为楚离望曾遭受的一切报复，只是她真的无能为力。</p>
她一直在努力，可还是被姜秋客轻易地玩弄在股掌之中。</p>
鼓声的节奏慢慢加快，林妙香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那些鼓声不知为何，竟然像银针一样，重重地扎在自己身上，生生作疼。</p>
眼前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红。</p>
是一场大火。</p>
林妙香本以为又是幕府那场火，隔得近了，才发现火光之中是自己离开不久的那座江边小镇。林妙香觉得惊奇，慢慢走了过去。</p>
血色弥漫的月光中，一个淡淡的身影握着一柄长剑，孤零零地站着。她的身后一片黑暗，却被火映得透亮。</p>
大火几乎要将她淹没。</p>
林妙香张了张嘴，想要让她赶快离开这里，可她出不了声。有火花溅落到她的衣服上面，她避之不及，正欲寻水来灭火，却发现那些火舌落在她的身上就熄灭了。</p>
她像是一个误闯了这场大火的陌生人。</p>
前方的身影有些飘忽，火渐渐大了起来，周围开始出现凄厉的求救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惧。</p>
林妙香觉得奇怪，所有的人中，唯有那个薄雾般淡淡的身影看不清楚面容，总觉得是隔了一层层的轻纱一样。</p>
看见房屋里面的人开始救火，林妙香微微放下心来。</p>
然而下一秒，她的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p>
那个一直没有动的身影忽然提起了长剑，剑花夹杂着火花，一朵朵地降落在那些满是恐惧的人身上，带起了鲜红的血花。</p>
落入火中，大火烧得更为浓烈了。</p>
林妙香试图冲上前去阻止她，可是身子僵了一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影将周围的人一个个地杀死。</p>
不远处的江面早已变成鲜红一片，分不清是火光映射的红，还是鲜血浸染的红。</p>
“你杀了人。”</p>
浓重的血腥味让林妙香一阵反胃，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能说话了。虽然声音哑得完全不像是她自己的。</p>
那个身影像是看见了她，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林妙香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在笑，带着几分森冷与轻蔑地笑。</p>
“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