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林妙香艰难地把视线从戏台上面移开，“我出去走走。”</p>
凤持清愣愣地点点头，把视线移回了台上。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戏有种极为怪异的感觉。此时，台上的戏已过小半。</p>
身着龙袍的男子满脸忧伤地看着用剑指着自己的白衣女子，他在笑，满是脂粉的脸上嘴角上扬。可凤持清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是在哭。</p>
对面的白衣女子盯着他，满脸疯狂，语气决绝，“跟我走，或者，让我死在你面前。”</p>
说着，她的剑指向了自己。</p>
凤持清只觉得自己呼吸顿时艰难起来。</p>
台上的戏依旧在上演着。一眨眼，已是伏尸百万的战场。城墙之上，方才的白衣女子迎风而立，皇袍男子已换成了一身紫衣。</p>
他看着她，缓慢而坚决地说到，“所有的罪孽，我愿为你一人担负。”</p>
凤持清的脑袋里顿时炸了开来。往事一幕幕在他眼前上演，他眼里的光彩变幻莫测。浓浓的悲伤如夏日乌云一般沉沉积压在眼底，仿佛只要一挤，便会滴出水来。</p>
夜深人静。</p>
凤持清提了壶酒，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大厅。</p>
花好，月眠，晚风拂面。</p>
依稀可以听见身后的笙歌仍旧不止，戏子似哭似啼，带着不可言说的悲哀，活在别人的故事里。</p>
刚一上桥，他便发现地面上有一条狭长的淡影，不由抬头，对上了一张格外惨白的脸。</p>
他恹恹地低了头，准备绕过来人，听得他在身后轻笑出声，“我来，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件唯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死在林妙香手上的宋远山的真实身份，是你的父亲，赵熠。”</p>
凤持清猛地睁大了眼。</p>
回了房后，躺在床上，凤持清却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好不容易入睡后，却做了恐怖的梦。梦里自己发疯一样地往外冲，像是在寻找一条清澈的河流。</p>
终于是找到了水，他迫不及待地跳进去，脱了衣服，拼命地洗。也不知道究竟在洗些什么，总觉得眼前不停晃过尸山肉海的惨景。</p>
洗着洗着，拂过身子的溪流变得滚烫起来。他低头一看，那小河，竟然是浑浊的深色，浓烈的血腥味冲身下传来。</p>
他惊恐地蹿了起来，可身子却被陷入了河流之中，怎么也动弹不得。惊慌之中，他看见了林妙香的身影，顿时大喜，叫了一声：“香香，救救我。”</p>
林妙香没有来救她，只是回过头来，侧过身子。凤持清顿时目瞪口呆。</p>
在林妙香身下，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p>
他认得，那是宋远山。</p>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香香，是谁杀了他，告诉我，是谁？”凤持清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扑倒了林妙香的身前，拉住了她的手臂。</p>
林妙香的手，从宽大的衣袖里伸了出来，按在凤持清的手上，然后一根根地将他的指头搬开，。</p>
她没有回答，只是在笑。</p>
眼里闪着讥讽的光芒，“赵相夷，你忘了么，你说过，这等不仁不孝的罪孽，你替我担下了。你说，是谁杀了他。”</p>
淡定却清雅的声音，飘飘渺渺地在凤持清耳边响起。河里的血突然涌了上来，把林妙香的一身白衣浸成了刺目的血红之色。</p>
眉如画，目如星。</p>
“是我。”林妙香还在笑，笑容里，淡淡的悲悯，淡淡的轻蔑，透出一丝深澈的冷意。“是我，杀了他。你的父亲，赵熠。”</p>
“不！”凤持清绝望地叫了出来，林妙香的笑容渐渐地在他眼前弥漫开来。像山间的雾气。</p>
他惨叫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窗外是无边的夜色，黑压压的，看不见希望，也看不见尽头。</p>
风从不知名的缝隙中吹来，他觉得有些冷，不由抱紧了自己，缩了缩脖子，把头埋进了双手之间。</p>
这不是真的。</p>
香香，不会是你，杀了我的父亲……</p>
暮春，碧草春心，孜孜蔓延，青石板路外的红杏幽幽探出半个头来，留恋地凝望着最后的阳光。</p>
酸软的感觉流遍四肢百骸，林妙香睁开眼来，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昨夜宿醉过后，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p>
喉间被烈酒灼烧，痛得难以呼吸。她一手按在了自己的喉咙之上，无力地倒回了床上。</p>
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让林妙香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总觉得有人一把抓紧了自己的心脏，猛然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喉咙深处涌了上来，她缩进了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p>
点点血红落在了衣襟上面。</p>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几乎窒息的时候，门被推开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