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九月，桃夭产下二女，随后下落不明。沈一鸣前线归来，得此消息，却是吃吃地笑了开来，笑容里七分沧桑，三分惆怅。</p>
但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心。</p>
随后一年，桃夭竟再次喜得龙种，一胎三子。</p>
桃夭望着床畔眉飞色舞的男子，虚弱地抬起手，“都说是千山万水，迢迢难寻。皇上，不如他们就以此为名，如何？“</p>
沈一鸣吻了她，握住了她的手，眼里深情如水，“你说什么都好，桃儿。”</p>
手中人红了脸，并不回答。</p>
故事到此本是花好月圆，各自找到良人各自安栖，当时执手花间的爱情只当是少年一梦便好。可惜没有。</p>
桃夭二十岁那年，寝宫起了大火。没有人知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当沈一鸣赶到之时，看见了满身是血的桃夭，还有一旁死去的沈迢。</p>
小小的胳膊露在外面，像是一点也不怕冷似的。</p>
自此之后，桃夭便失了心，整日里疯疯癫癫。活下来的沈万水与沈千山被宫中两位贵妃分别抱走抚养成人。</p>
沈一鸣不再出兵，不再征战，整日里守着桃夭，一直到有一日，桃夭去找他，她唤他三郎，他却是如何也不肯再应她。</p>
他这一生最为遗憾的事恐怕便是他最爱的那个人，在他死前，仍旧是唤着别人的名字。</p>
同年，灼华嫁入林府，改名袁双双。</p>
据说，她进林府之时，手里便抱着一个女婴，她说，这是你的孩子，你给她取个名吧。</p>
那一夜，似是有人听见林府传来低低的哭声，事实如何，却是无从查证了。</p>
沈万水的声音和着水声缓缓传来，“而林家七人中，林震天排名，刚好第三。他是三郎，也是桃夭这一生最爱的男人。”</p>
林妙香摇摇头，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踉跄下碰倒了桌边的酒坛，美酒洒了一地。</p>
“青青妙香，悠悠我心，纵我不来，子宁不嗣音。这是桃夭与林震天相见后的第一首诗，也是二人故事的开端，所以袁双双将你交给林震天之后，他为你取名，唤为妙香。”</p>
沈万水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林妙香却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你撒谎……如果真是如此，你怎么会同意，怎么会同意沈千山娶我……”</p>
同母异父，眼前这人，还有沈千山，都该是她叫做哥的人。</p>
可是，她嫁给了沈千山，甚至还爱上了他，这是多么荒唐的事。</p>
“很多事情，我也是方知道不久。”沈万水别过脸，不知何时，一向健硕的他竟然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下巴尖得像是一把刀一样。</p>
林妙香怔怔地抬起头来，望向他的身后，半晌，缓缓开口，“是他说的？”</p>
沈千山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桃林深处，凤持清一身白衣，席地而坐。身前摆着一张琴，双腿盘膝，正一动不动地望着这边。</p>
他转过了头，没有否认，“抱歉，我只想活下去。”</p>
凤持清早前便是找到这里，将多年前的往事告诉自己，并要用林妙香之命，换他活下去的机会。如今的他早已是武功尽失，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p>
所以他才会答应了凤持清。</p>
他不能死，因为，他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p>
林妙香看着他，那目光深远而犀利，似是看透了沈万水所想，视线尽头是淡淡的怜悯，她笑了笑，“无妨，说到底，我前来找你便是将你置于水深火热之中。背叛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你。”</p>
沈万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忽然浑身一震，佝偻着身子剧烈地咳嗽几声，他匆匆用手掩住嘴唇，衣襟上还是不免沾上了猩红的血迹。</p>
“沈万水，你这身子，恐怕只能活一月而已。”林妙香皱了皱眉，轻声提醒道。</p>
“已经足够了。”沈万水躺回了藤椅上面，闭了眼，再无多说的意思。林妙香叹了口气，双肩微抖，衣襟处的桃花便簌簌落下。</p>
她望了一眼沈万水，便朝着凤持清走去。</p>
她知道，要离开这里，便是要从凤持清手下离开。</p>
在她身后，沈万水轻闭的双眼微微颤动，好看的眉不易察觉地皱在了一起，他缓缓睁开眼，复又闭上。</p>
一静一动间，悲伤蔓延。（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