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山看着林妙香脸上失措的表情，脸色一沉，一甩手将林妙香凭空吸入怀中。</p>
他托起她的下巴，逼她正视自己，冷笑道，“你就这么担心他？我死的时候你都没有这么惊慌过，妙香，你好残忍，你为他掉这么多眼泪，却是从来未曾为我难过。”</p>
沈千山下手毫不留情，这一捏之下，林妙香痛得连头脑都有些麻木了。她听得他所说，突然笑了出来，眼泪落在沈千山的手上，瞬间浸透了他的心。</p>
这泪，竟是冰冷异常。</p>
“我林妙香这一生，都不可能为你掉一滴泪。”林妙香冷笑道，心间的大手攥得她快不能呼吸。</p>
沈千山啊沈千山，我所有的爱恋都交给了你一人，你却是质问我，为何未为你难过。你可知，自那日攻下北冥，我将万里河山相送之时，我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真正地笑过。</p>
它，一直都在为你哭泣。</p>
只是你从来都不在意而已。</p>
“好，好，好！“沈千山怒极，却是笑着点头。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恼，平日清冷地面目竟然有些扭曲，他沉声对一旁的南风吩咐道，“拿琴来。”</p>
“是，王爷。”南风转身，几个身形间人已不见，再次归来之时，手里捧着一张七弦古琴，林妙香瞪大了眼，沈千山见此冷笑一笑，“怎么，看着很熟悉吗？”</p>
他伸手接过那张琴，笑道：“这醉梦确实是一把好琴，如此沉重的木质，如此坚韧的琴弦……哈哈，他倒是舍得把它赠送给你。”</p>
“你怎么知道？”林妙香冷下了脸，那夜赵相夷醉酒过后，这醉梦便再也没有拿走过，她便把它收入了房中。</p>
“你是我的妻，你所有的一切，我自是知晓。”见林妙香眼神痴迷，看得沈千山脸色更沉，他冷笑一声，阴测测地笑道，“我今日便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的夫。你不是对他有情么，我倒要看看，你们俩的情义值几斤金子！”</p>
他转头对南风喝道，“将这两根断弦勒紧在她十指关节上，在琴身上慢慢加金块，”说着，他回头拍了拍林妙香惨无人色的脸，“若你能坚持不让琴掉下，我便把母蛊给你，可好？”</p>
林妙香的唇一片苍白，她看着面前地上已燃起一个火光熊熊的火堆，垂下了眼睑，若是掉入，不止琴，人都会被烧焦。</p>
更何况，她这手，能承受多少金砖的重量。</p>
“不过，你若是肯随我走，便不用承受这痛苦，我也会保你性命。”沈千山满是诱惑的声音在林妙香耳边响起，她最爱的人，对她说，随我走。</p>
这是她曾经夜里经常做的梦，只是现在，梦成真了，却是怅然若失。梦，还是只是个梦为好，变成了现实，反而觉得嘲讽。</p>
沈千山看她失神，心中更怒，眼窝里发出一道刺人心骨的阴鹜，他一掌甩在林妙香的脸上，这一出手用上了几分内力，毫无武功的林妙香被这一打之下，心中血气翻涌，她忍了忍，最终还是一口逆血从嘴里吐了出来。</p>
沈千山一怔，连忙收回手来，“妙香，你没事吧？”</p>
真是讽刺，伤了人之后还这样若无其事地问，这和活生生地将人作贱有何区别。</p>
林妙香头脑中轰地作响，她痛得浑身发颤，嘴角却是笑意不减。她冷冷地看了沈千山一眼，声音轻柔得不像话，“我没事。”</p>
沈千山深吸一口气，胸口猛地起伏了一下，林妙香这幅表情莫名其妙地惹怒了她，心里的怒火淹没了他仅剩的理智，他一把拉起琴弦，一边握紧林妙香的五指，就要将那弦缠到林妙香手上。</p>
一道稍显虚弱的声音制止了他，“朕来。”</p>
院中三人几乎同时一震，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身是血的赵相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撕下衣摆，随意地将伤口绑住，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显得苍白至极，一双眼睛却如夜空高挂的星星，明亮异常。</p>
“无论什么罪，朕，替她担了。”</p>
林妙香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她想要阻止赵相夷这傻气的举动，却被沈千山眼疾手快地禁锢在怀中，捂住了她的嘴。</p>
沈千山一笑，眉间的朱砂痣发出摄人的光芒，他轻轻开口，“既然赵公子如此雅兴，本王自是奉陪。”</p>
说完，他使了个眼色，南风会意地上前，接过醉梦，将琴弦缠在赵相夷十指关节上。</p>
“在此之前，本王不得不提醒你，只要你手一松，让这琴落入火中，那母蛊恐怕还是由本王收着为好！当然，既然你对本王王妃一往情深，本王而今便用这金砖试试你究竟有多情深。这砖，会慢慢加在你的琴上，不知你能坚持多久呢？”</p>
赵相夷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他看上去就像随时都会摔倒一般，可背脊挺得直直的，如同冬日松柏，永远都不会屈服。</p>
林妙香拼命地摇着头，奈何沈千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她眼里闪过了疯狂的绝望。</p>
不要，老赵，你快离开这里吧。</p>
可惜，赵相夷看不懂她眼中的神色，或者，他看懂了，也不愿理会。就如昨夜，她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再是心痛，他还是为她来找沈千山了。</p>
赵相夷在火堆前站定，他对林妙香笑笑，一块金砖便加在了琴上，琴本就沉重，这负重之下，更是让琴弦深深地勒进了他的十指之中。（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