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芙,和你的亲人相比,哪个更重要呢——巫女?”</p>
静静站在那里的暗妃宵,漠然问。</p>
此刻从地底传来的震憾,越来越强。每个人都能感到他们脚下的碎石坷砾在微微颤动着。这种令人恐慌的颤抖,很快就让人的心脏也开始随之颤抖。</p>
不知是不是空气里那刺鼻的硫臭作祟,宝芙感到,自己在这个好像随时会爆炸,又闷又热的鬼地方,一厘米也不愿意多向前走。</p>
幸好此刻暗妃宵控制着她的身体,如果是她自己,她想她已经拔脚溜之大吉。</p>
戈君没有回答暗妃宵这尖刻的问题,她似乎很不舒服,满身大汗,脸色极度难看。这时宝芙才发现,戈君的黑袍上沾满血污,因为血污太多,使袍子变得像浆过一样,又硬又木。她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朝小妖被木剑吸尽血的尸体望过去,目光微微颤动。</p>
用含有巫族咒力的剑处置小妖的人,必然是戈君无疑。</p>
宝芙猜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戈君对小妖出手。她认为戈君既然会爱上雷赤乌,就不是那种与僵尸不共戴天的人。估计小妖多半是咎由自取,因为那丫头平时的所作所为,多数都是在给自己找死。</p>
忽然,戈君的身体晃了晃,朝后栽倒。</p>
一道黑影抢在她堕地前扶住她,是雷赤乌。他让戈君躺在他臂弯中,并咬破自己手腕,将自己的血滴进戈君嘴里。</p>
僵尸的血,对人类来说是绝佳的兴奋剂和营养剂。紫鼎家长老雷赤乌的血,当然更上乘。</p>
戈君只咽了几小口,就恢复意识。</p>
她紧握住雷赤乌的手,发出痛苦的嘤嘤悲泣。</p>
“……铭心被带走了,铭心被带走了……”</p>
宝芙这时才想到一个被她忽略的重要事实。她始终没有见到,那位真正的半寐甲婴儿雷铭心。而她上一次在暮宫见到他时。小家伙正躺在他母亲戈君怀中安睡。</p>
现在她可以理解,一贯遇事冷静的戈君,为何如此方寸大乱。</p>
在自然界,最凶猛可怖的野兽。往往就是保护幼崽的母兽。</p>
人类也是如此,为了他们的孩子,他们会做出十分疯狂的举动。</p>
雷赤乌黧黑坚毅,磐石般的脸庞,这时依旧岿然不动。不过他的双臂,将戈君搂得更紧,使她可以偎依在他胸膛恸哭,把想说的都说出来。</p>
“……奶奶,要我杀死所有僵尸……我杀了很多,该死的不该死的我都杀了。可是我杀不完……她不会的,铭心也是她的孩子。她不会把铭心怎么样,是不是?我必须去找铭心……”</p>
戈君语无伦次地哭诉,让宝芙明白小妖被封杀的来龙去脉。</p>
这一次,小妖的确很无辜。她成了戈绵那变态老太婆仇恨僵尸的牺牲品。</p>
宝芙没想到。戈绵会疯狂到这般地步,身为戈君的祖母,竟然利用孩子要挟,逼戈君去屠戮僵尸。她明知道戈君和雷赤乌相爱,戈君手刃雷赤乌那么多同族,会导致她和雷赤乌更难聚首。</p>
“戈君,交给我。把一切都交给我,不会有事。”</p>
雷赤乌抚着戈君的长发,竭力让她安定下来,柔声对她说。</p>
宝芙看到这位紫鼎家长老那双黝黯眸子里,瞬间闪过的电火。</p>
一直冷眼旁观的暗妃宵,这时又用那种宝芙很讨厌的。高人一等的腔调淡淡开口。</p>
“为自己,把别人推下地狱,不过是人类本能——宝芙是黑暗之门,只有她死,你们才能活。好好想清楚。为你们自己考虑,忘了宋宝芙吧,她已经不存在了。”</p>
被暗妃宵这样宣布自己的死讯,宝芙还真是不甘心。</p>
她想不顾一切大喊:我没有死,还活着！</p>
可惜暗妃宵的力量将她完全压制住,她就只能这么徒劳地看着,她的朋友们被暗妃宵愚弄。</p>
飞飞想要对暗妃宵扣下扳机,但出于某种顾虑他没有这么做。</p>
宝芙看到戈君眼中的悲痛,雷赤乌眼中的半信半疑。</p>
他们或许还抱有希望,或许真以为她已不在。</p>
在溶洞中时,宝芙曾一心求死,可她此刻却恨不得自己能活得比谁都长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