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动物身上所有的血和黑暗,在我们身上生根成为灵魂并比灵魂走得更远。</p>
——摘自《女士们向诗人唱的歌》</p>
赖纳·马里亚·里尔克</p>
从深暗水面下浮起,被她抓在手中的,是一条周身磷光闪动的黑蛇。</p>
宝芙只觉得脑袋一炸,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她正想松手扔掉那条蛇,却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她没有听到琥珀的声音。</p>
琥珀现在很安静。</p>
如果这条蛇有危险,琥珀一定会发出吼声。对于野兽来说,没有比见到另一种具有攻击性的野兽,更值得愤怒或是畏惧的事。</p>
除非……琥珀对这河里的东西,很熟悉。或者也有另一种可能……</p>
宝芙很快就明白,那另一种可能。</p>
她的眼睛,清清楚楚的看到,手中的活蛇,又再次变成一条绳子。那是货真价实的,十二股pp绳。</p>
而这时,水面下有更多的绳子浮上来,一直延伸到河对岸。</p>
这些数都数不清,看似无生命的绳子,在水面上翻滚纠结着,紧紧团成一道异常匝实的软桥。</p>
宝芙缓缓站起身,凝视着这座从水底神秘显现的黑色绳桥。</p>
在水流冲刷下微微摆荡的绳桥,此刻在她眼中,又突然化成,由一条条盘曲蜿蜒的活蛇,组成的蛇桥。</p>
那些蛇抬起三角形的头颅,吞吐着血红色的信子。</p>
它们望着她,幽暗狭长的蛇眼中,放射出诡谲森冷的光芒。</p>
只要宝芙胆敢靠近,她就会被万蛇咬噬吞食。</p>
宝芙吸了口气,一脚踏上蛇桥。立刻感受到,数十条手臂粗细的蛇,在她的腿胫和脚背,以及踝骨窜动缠绕。</p>
她双目直视前方,尽最大的努力,使自己不去注意,当蛇身从皮肤上缓缓滑过时,坚硬蛇鳞带来的,沙沙摩娑。</p>
那是一种,会令人忍不住颤栗尖叫的感觉。</p>
一步一步,从群蛇中穿过,双脚终于踩到对岸的土地时。她身上那条浅灰色铅笔仔裤,已经被汗完全浸透。仿佛多余的二层皮肤,又湿又冷的黏在腿上。</p>
这时她回头看去,果然和她想的一样。</p>
那座蛇桥,这时又变成普通的,无害的绳桥。</p>
现在连宝芙自己也分不清,那些到底是绳子,还是蛇。她猜,一定是戈家巫女,在这座桥上施了什么障眼法。</p>
会让想要过桥的人,产生幻觉。</p>
但她很庆幸,她过来了。</p>
还留在对岸的琥珀,这时正焦急的来回窜跃。现在宝芙明白,刚才琥珀弄坏她的衣服,是为了阻止她过河。它听令于戈绵,必须亦步亦趋的看守宝芙。不过,宝芙已经成功摆脱了它。而它却不敢,或者是无法越过这条河。</p>
朝琥珀挥手bye-bye,宝芙转身打量着眼前这座屋宇。</p>
她想,让琥珀不能渡河的原因,应该就在这栋,散发着阴沉气息的房子里。</p>
这里肯定很久没有人居住,一推开那两扇沉重的黑楠木门,宝芙的鼻孔里,就钻入一股扑鼻的泥腐味儿。</p>
“如夜！雷赤乌！”</p>
她高声叫着。同时,已经适应屋中幽暗光线的眼睛,看清了这座房子的内部。</p>
这座古式建筑很高也很宽敞,比起雍和宫的檀香大佛殿,更要恢宏。地板和墙壁,全都是斗尺见方的青石修砌。此外,包括柱椽梁栋,都没有一丝一寸,多余的藻饰。只是在地面中央,镶嵌着一块黑色的,暗哑无光的,金属材质的巨大等边三角形。</p>
除此之外,空空如也的大殿里很干净。</p>
所以宝芙更觉得奇怪,空气中充斥飘荡的那股腐臭,不知道从何而来。</p>